车有珍点了点头,她知道南允真想做的事,知道他会在十二月回到丰山市的雨田村,所以她不会阻拦,当然,也阻拦不了。
“我请张婶和李婶来照顾你和喜恩几天,我会很快回来,放心吧。”
尽管车有珍没有一点不高兴,但南允真还是看出了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慌张和担忧,于是保证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有珍,等我回来后,我们就领证吧,这样,喜恩就是我真正的孩子了。”
车有珍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允真,声音嘶哑:“你,你说什么?”
“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去登记结婚,以后,我会照顾喜恩一辈子,放心吧,有珍。”南允真认真的说道。
车有珍干瘦蜡黄的眼眶内,泪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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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日,南允真回到了雨田村,乔装打扮藏身在奶奶家对面的老屋内,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南允真的第二次死亡
清沙江的水一如既往地流淌了半年,从夏日走到了寒冬,带走了江边茂盛的绿叶,带来了深冬的凛冽和萧条。
江上的搜救船一直都在,姜盛不计后果地投入着钱和资源,却没敢再靠近清沙江,因为他害怕再听到江水翻腾的声音,同时,他也开始害怕没有南允真在的黑夜。
无论是他的办公室,还是他居住的酒店,都是彻夜的灯火通明。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难在正常的时间合眼入睡,为了消耗自己的精力,他开始不分昼夜地插手金山市的任何事,托他的福,金山市这半年的治安好上了一个新台阶,犯罪率下降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他的插手,不只是发号施令,通常都是越俎代庖、亲力亲为。
有一次警方布控一个准备逃出金山市的经济诈骗团伙,他直接驾车拦截了团伙的退路,在警方赶来之前,独自一人解决了十几个持枪的亡命之徒。
警灯闪烁警笛长鸣的现场,无数警车的车灯投射在了浑身鲜血的姜盛身上,辨认出他的身份后,行动组组长立刻下令所有警员收枪,然后紧张地走向这位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神,越是靠近,便越感觉恐惧,他根本不敢直视那冰冷僵硬的脸庞和冷漠无神的双眸,恭恭敬敬地将姜盛请出了抓捕现场。
姜明贤赶到,将姜盛接回了金云酒店,并劝慰道:“先生,您不能这么下去了,您的身体吃不消,您的精神也扛不住”
姜盛一言不发。
姜明贤明白一切,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南允真的尸体没找到,这么大强度的搜救都没找到,说明他还活着,先生!”
姜盛依然一言不发。
“全国的红雀都没找到他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很多农村、乡下都是没有红雀覆盖的,就算是大城市,有的城市也只有不到两位数的红雀,找不到很正常。”姜明贤在很努力地将南允真还活着这个信念灌输给姜盛,因为不这样,姜盛就会彻底地毁掉自己。
沉默了许久的姜盛,缓缓开口只说出了四个字:“我很想他。”
姜明贤深深地叹了口气,待姜盛洗了澡后,叫来医生替姜盛注射了些镇定药剂,这才让姜盛睡了过去。
姜盛想南允真快要想疯了,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他已经疯了。
但不知从哪天开始,在姜明贤的洗脑下,他开始潜移默化地认同了南允真还活着的事实。
南允真以为,过了半年姜盛便会淡化失去他的痛苦,但实际上,这种痛苦没减轻分毫,反而在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姜盛的分分秒秒,日日夜夜!
只要静下心来,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某一次他甚至直接拿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是脑中回闪的南允真的画面阻止了他扣下扳机。
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泪流满面,要不是想到南允真还活着,他即使回过神来,也会立刻扣动扳机。
金山市的这个最安静最恐怖的疯子,在冬日的一个寻常的午后,收到了一个来自丰山市雨田村的包裹。包裹是姜明贤亲自送过来的,也提前扫描过没有危险品,但包裹上的邮寄地址精确到了金云酒店的房号,极少有人知道姜盛是住在这个房间内,所以这让姜明贤起了疑,提高了万分警惕。他不敢离开姜盛的房间,亲眼看到姜盛拆开了包裹,然后僵在了原地。
几分钟后,姜盛笑了起来,这是半年来,姜明贤第一次见到姜盛的笑。
“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姜盛拿出了南允真的照片,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几乎要撕碎他全身的恐惧:他看到了一个骨灰盒。
姜盛再一次僵住,照片全部从手中滑落,掉了满地。
姜明贤见状况不对,立刻抱走了包裹,扫了眼包裹中的骨灰盒,喊道:“先生,您先冷静,也许是恶作剧,我会立刻派人去调查,先生!”
一口鲜血从姜盛口中喷出,眼神空洞的他晕倒在了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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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盛的吐血是长期疲劳以及情绪应激所致,睡了一晚便清醒了过来。
这一晚,姜明贤派了最得力的红雀前往了雨田村,在姜盛醒过来之前就查清了绝大部分情况,见姜盛醒来,立马说道:“先生,南允真一定还没死!”
这句话,仿佛成为了姜明贤的口头禅。
见姜盛目光呆滞,姜明贤揪心地解释道:“事情我都查清了,南允真的确去了雨田村,只待了一个月便离开了,村民都说他死了但那位自称看着他火化的老人说话纰漏百出,市里的医院根本查不到接诊记录,也没有给南允真开过死亡证明,她所说的火葬场也没有任何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