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干活还要交钱,待老汉明年分了地,一定好好孝敬大人。”老汉此时已然跪下,对着小吏不断哀求。
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小吏的眉头顿时皱起,叫嚷道:“老东西,没钱还想在上林苑分地,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们都看什么看,不想干了是吗?我告诉你们,大秦什么不多,就是人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多数人慌忙低下头。
闻言,扶苏脸色微皱,一种熟悉之感迅速涌现心头。数个呼吸后,扶苏快步走向小吏。
嬴郭云等人紧跟其后。
看到农户中,突然出现几位衣着不凡之人,小吏面带疑惑,直直盯着几人。
扶苏强压下心中怒火,脸上堆满笑意后行礼道:“大人,敢问这老汉所说的,种地需要先交钱是何原因?”
“你是何人?”小吏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扶苏,发现其在几人之中穿着最为华贵,当即警惕起来。
扶苏淡淡而笑:“小的随家父在城中经营间不大不小的酒肆,大人若是得空,尽管来自家酒肆吃酒,全当小的结识大人您了。”他的笑意更盛,没有丝毫破绽。
身后韩信冷眼旁观,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嬴郭云等人却是差些按捺不住,眼中尽是愤恨,若不是扶苏在此之前多番叮嘱,恐怕他们几人早已向前结果了这名小吏。
看到扶苏如此识趣,小吏的态度当即大变,然后告诉扶苏其中缘由。
原来是在上林苑开荒不仅包吃包住,甚至还会分上土地,因此大部分名额都被办事的官吏瓜分,他们也只好从余下不多的名额中,收取些报名费。
听完小吏的解释,扶苏淡淡而笑,心中已是思绪万千:“原来两千多年前的老祖宗们,在思想上就已经领先我们那么久。”
小吏将其中原因道清之后,见扶苏仍是面带笑意,于是语气谄媚道:“敢问公子本家经营的酒肆所在何处,又是何名字?”
扶苏缓缓退至嬴郭云等人身后。
“哎,公子”小吏不明所以,抬手伸向扶苏,向着扶苏靠近,继续追问酒肆的信息。
嬴郭云挡在扶苏身前,怒目看向走来的小吏,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巴掌,在小吏的脸上响起,肿起血红的掌印。
挨了对方突如其来一巴掌的小吏,瞬间瘫倒在地,他愤愤不已,一边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脸颊,一边对着嬴郭云大骂道:“混账东西,胆敢殴打官吏,依大秦律法,当处以斩手之刑,弟兄们拿下他!”
说话间,周围所有的小吏尽皆拿起武器向这边靠近。
嬴郭云神情如铁,丝毫不惧,就在小吏们将其围住之时,只见他坦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沉声说道:“我乃皇城禁军,奉命彻查大秦官吏雇佣流民开垦上林苑徇私一案,何人敢抓我?何人能抓我?”
听到这话,小吏们身体一怔,当即停下脚步,他们纷纷看向嬴郭云手中令牌,即使他们从未见过,分不清真假。
他们面面相觑,无人胆敢继续向前,原因无他:只因他们赌不起!
扶苏转身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轻声说道:“你带着这名小吏去找郎中令蒙毅,命他速速彻查此案,从淳于越开始。”一抹冷意从扶苏眼中一闪而过。
“陛,秦公子,淳于越便是此案的主谋?”侍卫疑惑问道。
扶苏没有言语,转而对嬴郭云说道:“去再远些的地方看看吧。”说罢,他便上马向城外聚居地而去。
被剩下的侍卫很快反应过来,大步向前抓过那名小吏,策马奔向内城。
“大人,您看我那”城门处,仍旧是跪姿的老汉带着恳求的目光,再次问向身边的小吏。
经历过刚刚之事的小吏,听到老汉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迅速将他扶起后说道:“老人家您放心,开垦一事肯定没问题,只是上面派人来查今天之事时,您老人家能开尊口,为我们兄弟几个美言几句。”
老汉连连点头。
小吏笑意更浓,迅速将老汉的名字,登记在开垦人员名单之中。
半个时辰后,扶苏终于看到一处村庄。
远远望去,村庄内道路上人影惨淡,远处炊烟缓缓升起,时不时的听到几声犬吠。
好不容易,众人才寻得一个饭馆,说是饭馆,简陋的更像是大点的农舍。
四人刚落座,便听到邻桌传来的趣闻。
“哎,你听说了吗?李老汉家的漂亮闺女,过几天就要嫁给里长家那个该溜子了,真是可惜,还不如让我娶了呢。”一中年男人打趣道。
另一人忍不住讥笑:“你想娶?那老汉欠下的债呢?你还的起吗?”
“其实也没多少,陛下减免了大部分的赋税,家里的地只要再种一两年,卖了粮食后肯定是够了。”
“是啊,其实,也没多少。”
邻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竟是都没了一开始的玩笑劲,声音逐渐落寞下来。
往年,百姓们地里大部分的粮食用来缴纳各种税赋,余下的则供家中一年生计,农妇们甚至还要纺织贴补家用。
本就艰难度日的他们,若是遇上一些天灾人祸,一个家庭顷刻便支离破碎。
片刻,扶苏打听到李老汉家的地址后,便匆匆赶去。
“韩老弟,你要媳妇不要?只要你开口,等会老哥就给何李老汉家姑娘做个媒。”看着眼前一路上沉默少言的俊后生,扶苏不禁打趣道。
听到此话的韩信顿时脸红,却又憋不出一个字,逗得三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