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刚撤开几分,对方又立即凑上来,段煊没办法,只能再次抱住他。
夜深人静中,段煊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垂眼看他,又禁不住咬了咬牙,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
“算我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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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阴云滚滚。
“我说,照这么走下去,我们不被丧尸咬死,累也要累死了。”
蒋自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把破破烂烂的伞,雨下了这么久,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周围湿润黏腻的环境,满脚泥巴地往前走。
“别废话了,没看谢衷正着急吗。”余思莹看他一眼,“找不到人,我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
“这么久没联系上,也不知道队长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半天前,蒋自明和余思莹数人从丧尸群里逃出来,等待一阵后便朝汇合点赶去,待了近半日也没等到队长,于是留下记号,继续前往下一站补给装备。
谁知行至半路,他们正好碰上谢衷,却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碰面后,谢衷脸上是少见的焦急,他说:“卜成不见了。”
了解情况后,他们一行人在附近搜寻了很久,但始终既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找到尸体。
余思莹虽然平时看不惯卜成,但这时候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不肯放弃的谢衷,神色也有些复杂。
——在这种时候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结局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汇合
翌日清晨。
依旧是阴雨天,云层厚重,连带着窗外也被蒙上一层暗色,时间已经不算早,却在晦暗的雨水下泛起模糊不清的浅灰。
开门声响起,似乎有人走进房间,动作很轻,但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清晰可闻,紧接着,屋中的火堆烧得更旺了些。
郁酌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安安稳稳地躺了一晚上,浑身的疼痛差不多消散,却仍然身上泛酸,冷意挥之不去,手指冰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闭上眼睛之后躺得很不安稳,隐隐约约梦到了以前。
画面中又是郁还峥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
他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周围一片漆黑,温度也很低,阴冷的气息一点点攀上手臂,让人失去知觉。
“郁酌,我告诉过你了。”
寂静中,郁还峥的声音清晰可闻,郁酌浑身发冷,强撑着力气抬头看他,耳边除了他的说话声,还夹杂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惨叫。
离得并不远,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些人的哀嚎、求饶、以及神志不清的谩骂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话语中带着哭腔,恐惧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是别人派我来的,我真没想做什么。”
“郁还峥我——操你大爷的!老子收钱办事,可现在郁酌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你凭什么关我们!”
“郁酌,郁酌……!”
铁链在地面拖行摩擦,声音刺耳,“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我承认,之前是骗了你,但绝对没有故意伤害你的意思,你能不能——”
下一秒,他就没了动静。
郁酌没出声,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竭力抬起眼。
郁还峥就站在门外看他,神情在黑暗里有些模糊,温和的笑容被排列紧密的铁栏杆割裂开来,显出几分怪异。
他扶了一下眼镜,说:“郁酌,我教过你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你没有记住,现在是你得到教训的时候了。”
“三天之后,我会放你出来。”
郁酌从始至终都安静着,却是一瞬间如坠冰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然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始终挥之不去。
随着郁还峥的脚步越来越远,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消失,郁酌眼眸漆黑,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落不到实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连动也没动一下,隔壁的几人也彻底安静下来,不知道是死是活,只有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翼间。
周围死寂的让人无法忍受,墙壁围得密不透风,却仿佛有刺骨的风灌进来,郁酌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从头到脚都涌起寒意,他想,郁还峥虽然手段偏激了点,但说的也没错。
是他自己犯蠢,所以才会被骗。
郁酌缓缓垂下眼,似乎看见血液从墙壁另一边的缝隙渗出,在地面上缓缓蔓延,紧接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周身聚集,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
褐色的血液铺了满地,攀上他的小腿,而后继续向上流动,鲜血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死死地禁锢住他,让人无法喘息,也不能逃避。
冷。
郁酌指尖抖了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周身被血腥味紧紧裹住,让他觉得恶心,胃部翻涌隐隐作呕,又被寒意冻僵了身体,动弹不得,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猛地喘了口气,终于冲到门边想要离开,可当他指尖触碰到铁门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黑暗中,郁酌什么也看不见,在伸出手时感受到一阵暖意。
他靠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布料,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感觉手腕似乎被人紧紧攥住。
对方的手指是滚烫的,皮肤相贴后,灼热的温度便火焰一般卷过来,将他周身的冰凉彻底驱散,郁酌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声,又被那人拽了一把,转眼间就跌进柔软的被褥中,让人一瞬间没了意识。
寒意和血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只能闻到极其浅淡的皂香。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