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处一侧是公路,另一边浅林环绕。
山上漆黑一片,道路间滚落着细碎的石子,郁酌走得缓慢,手电筒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地方,模糊不清,看得人眼酸。
下一秒,他感觉到手腕被人攥住,于是下意识抬起眼。
段煊却没看他,一言不发,拉了他一把后,没松手,只在前面清理掉挡住道路的枯枝杂草,郁酌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两人皮肤相接处,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没来由的,他心中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眼中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下意识开口道:“段哥,你还没消气吗。”
段煊停也没停一下,神色紧绷,心里却憋闷着,闻言几乎要气笑。
这人没心没肺,之前什么也不说就倒头睡觉,这时候回神了,倒是很积极似的,试探地凑过来问他还有没有生气,更加让人气不过。
“小段哥哥,走慢一点,脚疼。”暗沉沉的夜色中,睨着对方的背影,见段煊不回答,郁酌也不着急,顿了几秒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再次在他身后小声提醒。
段煊仍然没说话,稍一停顿,而后脚步却放慢了许多。
走走停停半晌,他清理掉几只游荡的丧尸,估计着可以返程时,手背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好像下雨了。”
郁酌话音一落,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语,紧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雨水,一道闷雷从天边滚过,天色亮了一瞬,厚重的云层被划开一条裂口,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来,一股脑地往下砸。
暴雨天。
段煊神色变了变,这时候顾不上其他,眼神微凛,严肃道:“先找个地方避雨。”
不出片刻,雨水噼里啪啦地下落,地面也一片泥泞。
两人在不远处找到一间废弃的旧屋,虽然破败不堪,也勉强能够躲避雨水,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下山,以免遇到和上回一样的情况。
雷声轰鸣中,原本不怎么动弹的丧尸也闻声而动,缓慢地在林间前行,时不时发出怪异的低吼,和雨声夹杂在一起,更显得诡异。
郁酌被安置在一个干燥的角落,看着段煊四处翻翻找找,眨了眨眼,出声道:“我们要在这儿待到雨停吗?”
这里似乎废弃已久,满是杂草,门锁是坏的,屋里堆满了杂物。
屋顶有些漏雨,闪电划过时,有光线从屋顶的缝隙透进来,无孔不入的雨水从中渗入,蔓延至腐朽的木制地板上,浸出一片深色。
“待在山里不安全,先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挡雨。”
夜色深沉,黑暗浓重,视线也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偶尔的光线将段煊的侧脸镀上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睨了郁酌一眼,心道如果淋雨回去,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方这一路冻下来,说不定又要像上次一样病半天,这不是能碰运气的事。
“好吧。”郁酌将衣领收紧一些,按了按手腕,察觉到身边雨水汇集,淋出一个小水坑,于是挪开几分,继续看着段煊翻箱倒柜。
等了半晌,他周身潮湿,指尖有些发冷,坐在原地朝身旁摸索一番后,在手边摸到一根细线,轻轻扯一下,屋里灯就开了。
段煊也应声望过来,却正好对上郁酌的目光。
静默几秒,郁酌冲他笑了一下,脸侧沾着零星雨水,摇摇欲坠的小灯就悬在两人之间,昏黄的暗光洒下来,仍然是晦暗不明的。
段煊脊背挺直,感受到逐渐浓重的寒意,心中焦躁几分,见状却是一怔,动作也顿住几秒,随即咬了咬牙。
他还生着气,不想多说话,只将淋湿的衣袖拧干,垂眸看郁酌,说:“别招惹我。”
然而几分钟后。
仔细翻找半天,段煊终于从房间角落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把旧伞,检查后发现没什么损坏,打算离开:“走了。”
他率先出门,伞没来得及撑开,先解决了缓缓向房屋靠近的丧尸,刀锋淌着血,寒光闪烁,很快就被雨水冲净。
郁酌紧跟在他身后,头顶的雨水被伞挡得严严实实,几步之后,半边脚却陷进湿答答的泥泞中,冷雨混着污泥沾湿了裤脚,冰得渗人。
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就见段煊回头看他。
段煊刚把刀从丧尸脑中抽出来,雨天里行动不便,视线也不清晰,他胸膛微微起伏一下,注意到郁酌的停滞不前,似是不耐地拧了拧眉。
只短暂犹豫几秒,段煊将伞递过去。
他言简意赅:“上来,我背你。”
郁酌握住伞柄,垂了垂眼,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其实心里有些意外,却只说了句:“好。”
段煊浑身都湿透了,薄上衣勾勒出脊背的肌肉轮廓,颈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发根也湿漉漉的,有些扎手。
随着他步伐缓慢地沿路返回,堆满枯枝和污泥的地面印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时段煊并没有别的想法,语气也很凶。
可即使他仍然在恼怒,还是会在下雨时莫名想起对方的娇气,于是主动说“我背你”。
而后淌着雨水向前。
安顿
两人回到休息处时,李桐时和蒋自明正着急得不行,眼看雨越下越大,要是再多等上几分钟,估计得直接出门去找人。
“队长!”
远远地看见他们出现,蒋自明总算松了口气,赶紧开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吓我一跳,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问完话,下一秒,他视线一转,这才发现郁酌居然是被段煊背回来的,不禁咋舌,眼神在郁酌身上瞟了又瞟,心道难道少爷又把腿摔断了,走不了路,队长不想浪费时间,这才把人给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