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艺人也在这时赶到九恒山下,这时他们不仅可以靠卖艺赚些钱财还能换些新鲜的粮食。
今年不知为何艺班来的这么早,村头老汉一家正在地里收稻子,就听见敲锣打鼓从隔壁村过来一队人,他们赶着马车不是驴子,车上装的是蒙着黑布的大箱子,也不知道要耍什么把戏。
老汉的孙子在地里抓蚂蚱,不知从哪弄了根缝衣服的绳子,拴在蚂蚱的小细腿上,蹦的老高,拼命的要逃出这孩子的魔掌。
这孩子刚吃了南瓜粥嘴上还沾了瓜瓤,就这么糊在嘴唇两边,不时的伸着舌头舔一下,打着嗝,嘴里说着:“真甜!好吃!”一见了那蒙着黑布的大箱子吓的松了手里的绳头,跑了蚂蚱,头也不回的朝他娘亲那边跑,一把抱住就往怀里钻。
他娘亲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孩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村里的教书先生手里的戒尺也没见他怕过什么,这回不知是见了什么活阎王把孩子吓成这样。
她立马丢了手里的镰刀,蹲下抱着儿子,抚摸着头,孩子还是哭泣,这下把全家人都吓得赶过来瞧瞧孩子是怎么了。
她娘亲慌神道:“宝贝我儿,你是怎么了?是谁吓到你了?有娘亲在呢,别怕。”
“大孙子,怎么了?”
“小侄儿,怎么了?别哭了,姑姑给你糖吃好不好?”
“······”
全家人轮番安慰半响,孩子才停止嚎哭,哭累了冒着鼻涕泡从他娘亲怀里露出头指着刚才过去的一队车马:“怕······吃小孩······”
孩子的目光对上赶马车的几个人,又吓得嚎哭几声。几人的眼神他们从未见过,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看,这眼神不说是幼儿,就是个成年人看了都觉得瘆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湖艺人。
江湖艺班的人大多面相圆滑,他们只图个钱财,割完一席韭菜便拍屁股走人。而这些人大概十来个,眼神却这么的锋利,看他们的行李又与其他艺班不同,小孩说他们“吃人”倒是有几分像的。
正值秋收,哪有人家有空去看杂耍?他们来的时间不对,行为怪异。一家人围着孩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
不由心内一惊,活不干了也得把孩子看住,这可是他们一家在扶桑树下求来的大孙子,要是让那天杀的拐走,可叫他们怎么活?
晚上一回家老汉立马叫老婆子一起出去串门,告知乡亲们看好自己孙子,村里来了坏人。
之后的几日白天村里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噤若寒蝉。
艺班在街上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搭了帐篷,便开始准备表演,头几日在敲锣打鼓、吆喝声下只有稀散的几个人看热闹。表演的踢碗、吐火大都是十来岁的孩子,被大人举在头顶,腿还在打颤,稍有不慎就狠狠的挨一巴掌。来看表演的人少,给他们打赏的就更少,没挣到钱,挨打的就是他们。
看客纷纷指责班主手段残暴,结果反被人家凶煞的眼神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闹着火不屑的扭头回家。
深夜帐篷里班主命人打开黑布蒙着的大箱子,随从端了一碗撕碎了的馒头屑往里面一撒,这些半大的孩子饿的都没力气去抢吃的,意识涣散,捡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碎屑往嘴里塞。
白天表演挨打的孩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此时被套上手脚链一股脑的推进另一个箱子里。因白天要表演,穿着还算正常,手脚腕上被锁链磨得掉了几层皮,血像是随时从皮肤里沁出来。
他本来可以在家乡快乐的在父母膝下长大,五年前父亲外出做工,母亲在忙家里的地里的活。他正在和同一个院里的邻居妹妹玩耍,院门虚掩,突然被一阵铜铃吸引,原来是门外来了卖货郎。小孩子最喜欢挑担子的货郎,他的担子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大人都不在家兄妹两开始不敢随意出去,但实在抵不住货郎的铃铛,那声音好听极了,一遍一遍的召唤他们:“快来呀!我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各种好吃的糖糕,你要不要来一颗糖吃?”
幼童听见的铃声都变成诱惑他们出去的叫唤声。
可那货郎挑的担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等到兄妹俩刚踏出门外,就被躲在门边的两只大手捂住了口鼻,他们无法动弹,使出浑身力气都不能挣脱掉的大手牢牢的将他们钳制住,随后又被灌进一碗汤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他们遇见了很多被抓了丢在一起的孩子,老实乖巧的都被卖掉了。他们日夜思念爹娘,用了很多办法想着有朝一日能逃出去,但是抓他们和买他们的人心狠手辣,调皮的孩子被折磨,打折了手脚,把烧开的水倒在头上烫掉头发,割掉舌头、鼻子扔到街上乞讨。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时间久了,兄妹俩凭着在家时舞刀弄枪的身手便没被采生折割,于是辗转流落到一个明面上杂耍的班子里。
这次来到九恒村,没给这些个恶人挣到钱,他们又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夜里看守他们的一条大黑狗站起来比他们还高,叫起来更是吓人。这会正趴在箱子旁边呼呼大睡,兄妹俩被它看守两年,算是老熟人,一般半夜尿个尿啥的黑狗都不会再叫了。
人伢子偷小孩总会准备些迷药啥的,这次也不例外。被拐来的几个孩子都无精打采的躺着,也许是饿的,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
兄妹俩白天表演完还得端水倒茶伺候他们,行李箱里有什么自然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等时机一到便可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