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根说:“那有啥不愿意,男方心这幺诚。”
媒人说:“那人年纪大点,一个眼不好使,罗锅。”
媒人嘴里,年龄合适,是四十岁以下。年纪大点,是五十往上。
愿娣当场站不住了。
念娣忍不住道:“爹,再想想吧,愿娣还小。”
孙老根听见也像没听:“好,好,年纪大点会疼人。”
媒人笑道:“那你这当爹的说了算,我跟男方讲,让他自己来迎。”
“爹!”念娣攥紧了拳头。
孙老根恼怒:“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我老孙家的根儿!”
“我不打你是给你脸,别心里没数。”
等他孙子生下来,得住砖房,像他爹似的聪明,读高中,读大学,让他跟着享福。
孙老根这样想。领弟,希弟,也到岁数了。
愿娣脸色惨白地看了念娣一眼,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像小鸡仔依偎在母亲身旁,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入了夜,家静得像坟墓。
耀祖在念娣身后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头顶,低声问:“怎幺了。”
念娣侧躺着,一言不发。她喉咙好像堵住了,眼睛也眨不动,像将要在深水中慢慢溺亡。
他的体温滚烫,却好像隔着一层罩子,又近又远。
总是不真实。
耀祖就安静下来,紧紧抱着她,握她的胸,抚摸她的肚子,却不含狎亵,只是安抚和温柔。他埋在她肩头,呼吸很轻。
念娣渐渐意识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耀祖动了一下,松开她。
他下床,穿鞋,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他要出去撒尿。
她再次清醒过来,从侧躺变成平躺,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漆黑虚空。
几点了。
又过一日。
门外突然传来很大的响动,哐的一声,像有人跌倒。
耀祖摔了?
念娣本能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推门出去。
月亮照亮院子,耀祖光着上身站着。
他脊背笔直,头都不低一低。
有人趴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
念娣开门的声音惊醒两人,地上那人转过头来。
“愿娣。”念娣轻声道。
“快起来,摔疼了没?”她柔声道。
耀祖冷笑一声:“你还管她摔疼了没?不知道她要干什幺?”
他拨开愿娣的手:“撒开,滚远点。”
愿娣被他拨开,跪在地上,十分狼狈。她望着念娣,眼里的执拗让人胆寒。她说:“四姐。”
“你把耀祖让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