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刘邦皱眉。
“本金是这个数,利息这个数。好大哥,也就是你几件衣裳,几匹马的价钱。小弟求你了,”卢绾跪下来抱住刘邦的大腿,抹了一把泪擦在他的锦袍上,说道,“我们两兄弟不过数年未见,大哥如今华堂宝马,仆役如云,小弟我被人四处追债,寝室难安。我家里无米下锅,你钟鸣鼎食,我们可是兄弟,你怎么能不管我!”
“我没说不帮,不过你不准再胡言乱语。”刘邦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卢绾对着刘邦磕了好几个头才爬起来。
“我去账房取钱。”刘邦说道。
“不用破费,我认得一个牙人。你带上几个奴仆,我们卖给他就好。”卢绾伸手捉住两个仆役不肯撒手,刘邦劝了好几回也劝不动,只得随了他的意。
刘邦和卢绾出门后,整整三天才回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都是沛县旧吏,萧何的下属。有曹参,灌婴,周勃等人,到了下午,刘邦自己的小跟班也都来了。为首的是周苛和周昌两兄弟,以及其他亭卒,还有樊哙,夏侯婴,任敖以及一些早年受过刘邦恩惠的人。
刘邦清点人数,发现王陵没来。
有人说:“王陵招兵买马,在魏国旧地有数万人众,必然不肯来。”
刘邦默然,一个王陵,一个雍齿,与他自幼交好。当他起兵时,先是雍齿反叛,再是王陵单干,想来两人都不愿居于他之下。
刘邦按下心中不满,留众人在府上宴饮五日,临行前将家中庶务交由审食其打理,就带着一大群人前往砀郡赴任。
始皇帝三十一年,吕公举家搬迁至砀郡。虽然几年后又去了沛县,总归有些亲故留在砀郡。此时有友人给他带信:大楚的武安侯刘邦正是砀公,驻兵十余万即将讨伐暴秦。
吕公一边怒骂不成器的女儿,忘恩负义的女婿,一边命令仆人备马套车,带上吕母和吕泽,前往砀郡投奔女婿。
“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我好吃好喝养了她十三年,临出嫁还给了她一大笔嫁妆。如今她发达了,居然不晓得报答自己的父亲,真是气死我了!”吕公在车上骂骂咧咧。
吕母正要开口,吕公接着骂道:“我养了她十三年哦,从长安到砀郡再到那个鸟不拉屎的沛县。那些年来是我们吕家至暗时刻,我带着一家人四处奔走,从来没想过把她丢掉或是卖掉。我含辛茹苦地抚养她长大,还千挑万选给她找了个好夫婿。这个白眼狼,转头就把老子给忘了。负心汉!”
“老爷,您少说两句。”
“哦吼,还有你!当初就是你拦着她不给嫁,幸亏老夫慧眼识英雄。你看看这才几年功夫,我的好女婿就成了武安侯。”
“我真是生来好命,我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文信侯,我的女婿是威风凛凛的武安侯。在这个世道,天下王侯朝生暮死,独有我吕家能够安享太平。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这个一家之主福德深厚,能够庇佑家人。”
“泽儿,你是为父的长子,是我们吕家的下一任家主。此番为父前往砀郡,就是给你讨个一官半职。”
“这个不太好吧,无功不受禄。”吕泽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那个刘季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我把女儿嫁给他图什么,不就是为了他有朝一日发达了能够提携我们全家!临到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还畏畏缩缩的,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不要连累了我们全家!”
刘邦听说岳父岳母和妻兄前来,远远地就带着十多个随从出城迎接。
吕公竭力要让吕泽跟随刘邦一起出征,吕泽一个公子哥儿,打猎还差不多,打仗可不行。父亲把他往前推,他不由地往后退。
刘邦见状,把砀郡的下邑县交给了他。那里地处平原,是齐楚两地的交界处,远离战场亦十分富饶。如此一来,父子两人都喜笑颜开。
“哎,怎么不见雉儿?”吕母问道。
“她在家。”刘邦答道。
“你为什么不带着我的女儿一同赴任?是嫌弃我们家女儿不够漂亮吗?”吕公怒目相向,吕母和吕泽也一脸委屈的看着刘邦。
“岳父说的哪里话,小婿不日即将作战。战事危急,刀剑无情,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上得了战场?”刘邦解释道。
吕公一家三口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刘邦又说道:“小婿已命令审食其留守家中照顾夫人幼子。”
吕泽一脸茫然:“审食其是谁?”
吕公听说女儿有审食其照顾,一颗心落回了肚里,嘴上却嫌弃道:“那个刁奴,呆头呆脑的,什么事都做不好,我早就想把他给发卖了。幸得贤婿不嫌弃,留他茍活至今。”
刘邦向岳父解释道:“他做事谨慎周到,极擅治家且忠心护主,是难得的人才。这一年多来,幸得有他操持家务,小婿才能无后顾之忧。”
吕公拍了拍刘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刘郎可要善待我的女儿啊!”吕母和吕泽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刘邦,一齐点头。
“这是自然。”刘邦说道。
“雉儿是我夫妻最爱的孩子,当初有多少青年才俊想求娶她,我们家老爷都看不上。”吕母说道。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某家会相面,与刘郎初见时就知他不是凡品。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武安侯,这楚地的王迟早要我们女婿来做。不,这皇帝的宝座,迟早要刘郎来坐。”吕公拍着胸脯说道。
刘邦喜不自禁,当即许诺:“我若为王,一定封岳父大人为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