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纸张轻轻翻动,从书页里飞出一只只蝴蝶,蓝白色翅膀,没了阳光,依旧晶莹剔透。
蝴蝶越聚越多,头顶的灯忽然亮了。
刺眼的光束打下来,夏闻竹的呼吸微微急促,心里总觉得一阵熟悉,仿佛很早之前也有过相同的感受,强光照在身上,如芒刺背,身体下意识地躲避。
一回头,角落蓦然出现一个相框,夏闻竹眯眼看去,大脑顷刻宕机,整个人像被毒蛇咬了似的,剧烈颤抖。
此刻,父亲的黑白遗照工工整整地摆在他面前。
夏闻竹眨了眨眼睛,头痛欲裂,望向周围,宋澜舒早就不见踪迹,他深吸一口气,缓住恐惧,盯着相片,真真假假的事混在一起,夏闻竹也不确定相片的真假,他走过去,触摸相框,手上沾满灰尘,父亲正微笑着和他对视。
夏闻竹倏地收回手,冰冷的触感连接着心脏,麻木的痛感蔓延全身,他咬紧下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再次看向照片,父亲的遗照下供着三炷香,旁边还有蜡烛和果盘。
夏闻竹眼里布满红血丝,看向角落里的生卒年月,很难相信,父亲真的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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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记忆
父亲去世了,然后呢?往后的日子是怎样?
夏闻竹大脑嗡嗡作响,一连串的变故压在心底,胸口像是被刀片扎过般疼,他踉跄地往后退,不知为何,烛台上的香冒起烟,明明无人点火,而白烟却不断传入鼻尖。
淡淡的雪梨香,不像是祭奠时常用的香味,反而像是老宅大院里阳光晒在被单上的味道。
夏闻竹用力抓了把头发,头皮发麻,想不通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朝身后望去,天光大亮却找不到出口,只见两条青蛇盘绕在树枝上,地上长满青苔,翠绿色延伸至脚下,覆盖深褐色地毯,好好的祭坛,转瞬变成植物园的样子,就连父亲的遗照前也忽然出现蝴蝶,闪动着蓝色翅膀,绕着烛台飞了一圈,停留在父亲的额前,缩成一团,远看像眉心中枪。
夏闻竹神情一阵恍惚,盯着遗像,为什么看着蝴蝶总会联想到枪口,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物,为何像默片电影般在脑海里闪回。
他发觉自己坠入了回忆的大网,可袅袅升起的白烟包裹住他,即使在网里,也看不清过去的记忆。
夏闻竹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心里发慌,桌前的香味也愈发严重,他意识恍惚了一瞬,伸手触摸遗像,指尖微微颤抖。
头顶的光暗淡下来,夏闻竹的指尖仿佛被一根银线缠绕,连接末端的是一片昏暗的地下室,他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空白的记忆模糊而遥远。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人站在雨中,按动扳机,随后一声巨响,高墙倒塌,血染红了地上的积水,记忆戛然而止。
夏闻竹用力吞咽了一下,这是真实发生的吗?他盯着掌心,苍白,无力,没有血。
头顶传来嗡嗡响动,夏闻竹回过神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抬起头,仓库里的鼓风机已经停了许久了,但不知从哪的风依旧徐徐吹来,夏闻竹额头的碎发轻微晃动,他抱起相框,仔细观察,忽然见到一排小字。
“雨中蝴蝶,狱中高墙。”
这是什么意思,和家里那张带字的相片有什么联系?夏闻竹不明所以,指尖反复摩挲铅笔字,相纸边角染上淡淡的灰色。
风吹灭白烟,雪梨香消失,父亲的遗像变成一个个色块,灰扑扑的看不清,夏闻竹用力眨了眨眼,鼻尖似乎闻到了地下室腐朽的气息,他慌乱地往后退,这明明是仓库,为什么会有地下室的味道,恐惧蔓延心头,夏闻竹神志不清,“哐当”摔碎遗像,盯着地面,天旋地转,他仿佛看见玻璃碎片反射着旧日的光。
夏闻竹被光线迷住,“扑通”跪倒在地,玻璃渣磕破膝盖,他感觉不到疼,意识迷离,终于想起母亲去世那天,他被绑架的记忆。
三年前,夏闻竹坐在手术室门口,戴着白口罩的医生递来一杯水,他一口喝下去,意识全无。
醒来后,夏闻竹有一瞬的茫然,缓了半晌才发现绑匪将他关进小黑屋,无法与外界联系,门外响起唢吶声,乌鸦在枝头嘎嘎乱叫,他用力撕开遮挡窗户的胶带,发现外面在举行一场葬礼。
是谁的葬礼?母亲的?药劲没过,夏闻竹脑子乱糟糟的,想不起来多少事,只记得母亲出了车祸。
他趴在窗户口,眼前满是白色花圈,他眯起眼睛,挽联上的字太潦草,半天看不清写了什么。
夏闻竹偏过头,看向葬礼中心,黑色的骨灰盒停在鱼缸中间,金鱼来回游动,穿着黑色韩服的女巫摇着铜钱串,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奇怪的咒语。
夏闻竹起了一身冷汗,往后退了退,眼前的整个场面不像是葬礼,更像是鬼屋。
咚的一声,大门响起撞击声,脚步声纷至沓来,夏闻竹屏住呼吸,蜷缩到角落里。
没有多久,他清楚地听见钥匙插入门孔的声,蒙面绑匪走进屋,夏闻竹瞥了他一眼,绑匪一言不发,走到窗边,脱下外套,露出巨大的棕熊纹身,张牙舞爪地棕熊对准他,夏闻竹浑身一颤,吓得抱紧膝盖,不敢动弹。
绑匪将麻袋丢在地上,将夏闻竹当空气一般,不管他,蹲在地上数着钞票。数了一个多小时,又进来一个绑匪,看了眼角落里的夏闻竹,皱了皱眉,也没说话,蹲下来和他一起数钱。
夏闻竹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最先进来的绑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朝后一举枪,扣动扳机,火药味传入鼻腔,夏闻竹一愣,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