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激动道:“我们准备去吃火锅,您不是南城人吗?和我们一起去吧?”
沈翌偏过脑袋看她,“早就说好了?”
“这不是知道您一定会答应嘛!”秘书说:“同事们都很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
沈翌点点头,想起来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公司的活动,等到人快走出门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补充道:“下午的会议照常,记得给我点个鸳鸯锅。”
秘书开心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沈翌的这一批同事,几乎都是在香港这边新认识的。
几年的时光相处下来,大家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上司钦佩有加,只是边界感还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酒过三巡之际,大家都开始开玩笑、聊天,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沈翌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想抽烟又忍了下来,整个人微微往后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聊天。有同事用公筷给他夹菜,被别的同事打断,“你忘了领导不吃辣啊?”
夹菜的同事疑惑地边把菜往自己碗里放,边嘀咕道:“不是南城人吗?”
“我奇怪。”沈翌笑着和大家开玩笑,“我本来就奇怪。”
同事们却不敢附和他,虽然这位领导平时不会和有的上司一样喜怒无常,但对待工作也是严苛出了名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他。
“你们吃,我出去抽根烟。”沈翌揣着烟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秘书端了杯水走到他身旁。沈翌站在二楼走廊边,嘴里含着一支烟,垂着眼似乎在发呆,月亮的光在他头顶印下淡淡一层,直到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秘书才开口道:“您是不是生周奇的气了,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沈翌接过那杯水,想起来周奇就是那个给他夹菜的人,“不至于,我没这么容易生气。”
秘书的年纪比沈翌还要大一些,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沈翌总是很尊敬对方。
“我只是烟瘾犯了,出来抽根烟。”他说:“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歧义?我待会儿去解释一下。”
“没有,不用的,我去说就好,大家只是有点担心你。”秘书看了看沈翌,“周奇说话的确有点口无遮拦,如果让您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不会,我只是看着火锅有点想家,你就去告诉他们吧。我已经三十一岁了,自己承认想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沈翌闭了闭眼,“麻烦你了。”
“陈秘书。”沈翌叫她。
“嗯?”
“你和你的家人都在香港吗?”
“女儿在上海读书,我和丈夫、儿子都在这里。”
沈翌点点头,“读大学吗?”
“嗯,大二了。”想起来女儿,陈秘书的神情放松下来,看了一眼沈翌,“您别难过,每个人都是注定要离开家的。”
“好。”
他曾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仰望过月亮。
波德莱尔的月亮会飞进慵懒的梦中,普希金看得见忧郁的月亮。沈翌普通又落俗,明明已经回到祖国,为什么每当抬头看向那轮漂亮的明月的时候,却还是感到漂泊。
不加糖
徐清旖洗衣服时,在李安的兜里看见一张名片,封面是极其简洁的白,上面只有一串她都看不懂的外文和数字。她猜测这是一个电话,于是按着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家芬兰的旅行社。
她将名片放在茶几上,岁岁已经长大了很多,此时正软乎乎地趴在沙发上睡着。
李安看见名片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他笑着抱住徐清旖,靠在她肩上,“怎么被你发现了,我本来打算带你去看极光的。”
徐清旖皱着眉偏偏头,“岁岁年纪太小,去不了那么远。”
“我们可以不带他。”李安嘟囔着说:“把他交给你母亲,我们两个人去。”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徐清旖说完,似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满,半安慰他:“怎么想起来去看极光?”
李安转过身仰躺在沙发上,伸出手挡在眼前,“极光是西方最古老的传说之一,一起看过极光的恋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徐清旖听过这个故事,在五年前英国最北端的设德兰群岛上,那里有雪中的灯塔、白胡子的老板、最震撼人心的日出。
岁岁是徐清旖见过最听话的小孩,他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遇见什么事都会软软地张着嘴笑,会抓住她的衣角叫“妈妈”。
徐清旖将岁岁盖着的小毛毯往上拉了拉,看着李安说:“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不是吗?”
李安翻了个身,“是的。”
“你今天工作很累吗?”她问:“家里没有菜了,我需要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岁岁。”
“好。”李安把脑袋往沙发里埋了埋,“我累死了,你快点回来。”
徐清旖皱皱眉,“你看着点他,我不在他醒了可能会闹。”
“知道了。”他说:“还不是你给惯的,见不着你就哭。”
“小孩子都这样,是你这个父亲没怎么陪过他。”
“我同事的那些孩子扔给保姆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对,你偏要辞职。”
徐清旖抿了抿嘴唇,“行,现在又是我的不对了是吧?”
“当初我本来也没要求……”李安从沙发上转过来,他看着徐清旖,“现在我能看着他了,你走吧,我想吃牛排。”
徐清旖叹了一口气,“好。”
她走后不久,李安接到了莉莉安的电话,对方问他知不知道今天开会的时候打印的那份报告在哪里,自己明早的表格需要那份资料,但现在找不到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