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翌一边替她仔细核对着是否有买到清单上的必需品,一边偶尔开口提醒她:“你刚订过一张化妆桌。”
刘语潇于是开始认真考虑究竟是手边这张绿色的、自带化妆镜的桌子,还是几分钟前那张白色点缀着粉色碎花,但是需要另外再订化妆镜的桌子,到底哪一种才更合适她卧室的风格。
沈翌不算学过美术,但阅读过大量的色彩书让他的审美水平很高。于是他适时再次提醒刘语潇:“你的卧室绿色太多了。”
刘语潇买了白色的化妆桌。
有时候沈翌也会由着她买,比如当她站在一套餐具前走不动路,沈翌便会说:“你可以买两套回去,换餐具就当是换心情,这样会很有用。”
等到刘语潇用银行卡结完账,正在用笔抄写货号的时候,沈翌看见隔壁是一家kfc,他走过去问刘语潇想不想在这边吃晚饭。
刘语潇摇摇头说想要去中国超市,看看有没有可以直接加热的便当,因为她无法控制地想家。
沈翌点点头,等她出来以后和她并肩走在街头。刘语潇将所有的东西都办理了送上门的业务,此时两人轻松得过分,于是她问沈翌:“美国没有春节的话,我是不是不能回家。”
“你们会有假期。”沈翌说:“如果你想家,可以回去。”
“那你怎么没回去?万师傅说你这两年从来没有回过国。”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很难回去。”沈翌停下脚步,最近旧金山的夜晚已经开始降温,所以他过来找她的时候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刚从宜家出来还有些热,袖口被轻轻挽在手肘处。
他的身后是被流霞渲染的粉色的天空,路灯沿着海岸线分散得很远,海风将他额前的短发吹得微微上扬,后来很多年刘语潇都没有忘记这一幕,年轻的男人喊她的名字,他说:“语潇。”
“今年春节我会回国。”沈翌把手里的饮料扔进垃圾桶,远处有海鸥盘旋在海面上。
海水拍打着礁石,清澈的水声引得他出神,沈翌甚至忘了告诉刘语潇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然后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几天。”
刘语潇抿着嘴笑,脸颊处有两个酒窝,她点点头说:“好。”
美国的新年是圣诞,基地给他们放了三天假,于是白思园他们计划着一趟自驾旅行。
沈翌去年在这边拿到了驾照,但是他不太想庆祝这个节日,对于他们的目的地洛杉矶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没有加入他们,准备一个人待在宿舍睡觉和学习新课程。
前几天他刚了解到(美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即将在下个月举行,因此他还特意去询问了教授他现在是否能够参加。史密斯教授告诉他,现在他们是作为留学生在美国学习,所以是有资格参加这项赛事的。
于是沈翌利用基地内的电脑,在网络上发布了征集队友的消息,最后和同在旧金山的另外两名大学生一起,组成了一支队伍提交了报名表。
他们在基地旁边找了一套短租房,购买了大量的咖啡和快餐食品以后,在这里几乎是不眠不休了整整四天,最后才在截止的日期提交了模型和论文。
他和两名队友在深夜大松一口气,情绪激动地穿着拖鞋就跑去了外面的街道。那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
沈翌和那两位朋友(一位是来自纽约的joseph,另一位是来美留学的俄罗斯人david),他们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然后开着joseph那辆老旧的福特来到海岸边,坐在沙滩上碰了碰易拉罐再灌下一大口。
两年前的沈翌还会在黎江市的饭局上推脱说“我不喝酒”,现在的他却在凌晨四点的旧金山和两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碰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还对他们说:“在中国的酒桌上,比年纪比你大的人杯口更高是不礼貌。”
两位外国友人笑着问他这是否就是所谓的酒桌文化?
沈翌又朝他们举了举杯子,然后点点头喝下一口,他说:“我要回中国了。”
由于基地内少美国人的原因,沈翌的美式英语其实不是很标准。david表示了可惜,又问他是否会回来,沈翌点点头,像个年纪很小的小孩一样调皮地说:“当然。”
joseph歪了歪脑袋喊他“yi”,说:“我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
沈翌有些醉了,听见他的英文还挑着眉纠正他,说他的英语不标准。
david也开玩笑,问他的标准是不是chglish,沈翌表情平静地回复道:“那你刚刚所说的汉语词‘标准’,是不是engnese?”
两位外国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和他们说实话,让他们担心再也见不到这位很合得来的朋友。
沈翌摇了摇易拉罐,里面的啤酒已经见底,很轻地“啧”了一声,又打开一瓶说:“因为我不想回来。”
这句话他说的是中文,两位外国人听不懂,沈翌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回来,因为我带不走她。”
都是谈过恋爱的人,也就能够明白沈翌的意思,于是他们俩也都打开了话匣子,谈初恋女友,也谈现在的女朋友,甚至还有暧昧过的男性。
沈翌安静听,不知不觉他们在海边坐了很久,直到金色的太阳从海面上缓缓升起来,他们才决定离开。
退了短租房后,joseph又开车将沈翌送回基地,然后才调转方向盘去送david回家。
回到宿舍时,很多人都收拾好行李箱准备回家了。沈翌的行李箱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整理完毕放在床边,他的飞机在下午,和几个朋友告别以后又躺在床上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