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眠急促追问:“他在哪里?”
韩文说了个地址。
然后像是电影里的场景,裴月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莫眠和裴千廷离去的背影,他们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
一阵风吹过,一颗泪从眼眶里掉落,顺着凌乱的发丝砸到地上,溅起一片湿润的痕迹。
低喃的声音散乱在风中,下一秒就无影无踪。
“妈妈,我好害怕。”
推开那扇铁门之前,莫眠设想过很多种他们相认的场景,但唯独不是眼前这种。
徐雁来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头发凌乱,脸上青紫一片,嘴角的血迹拖得尤其长,手心里握着一块镜子碎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将手心划破,鲜血顺着指缝渗进地上的灰尘里。
他的模样凄惨,但旁边的人比他更惨。
几根钢管在地上滚动着,一个个倒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刀疤男躺在地上,胸口上的衣服洇出了红褐色的印记,此刻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黄阿满和另外四个老板坐在一旁,看着突然闯出来的一群黑衣保镖,还没回过神来。
莫眠冲到徐雁来身边,双腿几乎软了下来,无法站立。。
伸手想要看他伤势如何,但又怕随便的一个动作让他伤得更重,两只手搁在空中,不敢落下去,只能无助地颤抖着。
“疼不疼?”眼泪已经决堤,莫眠的一颗心像是被刀割着一样的痛。
徐雁来抬起眼睛,看着面前哭得很厉害的女人,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莫眠的手抬起落向他的伤处,但还没等真的落下,就被徐雁来避开。
徐雁来不理会这个莫名奇妙的女人,他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周围的保镖们,心里有些疑惑,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又看到了远处的裴千廷,前几天的往事袭上心头,他的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裴千廷和他对视上,下一秒眼神里流露出震怒,一脚踹倒离他最近的陈老板。
“你们谁打的他?”
陈老板被踹倒想要爬起来,但立刻有两个保镖把他按在了地上,“你们是谁?你们敢对我动手?我要弄死你们?”
裴千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只脚踩上陈老板的胸膛,用力碾压,冷笑道:“弄死我?”
陈老板的胸口像是被千万吨巨石堵住,大口地喘气,但每一口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黄阿满认出了裴千廷,这位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财经报道上的大人物,但却不知道自己何时惹到了他。
瞥了眼莫眠对裴雁来的态度,他试探着开口:“您是为了徐雁来?”
裴千廷脚下的动作停了,冰冷的眼眸睨向黄阿满:“徐?他姓裴。”
黄阿满不明白他的意思,徐雁来在深水巷长了十多年都姓徐,怎么今天就改姓裴了?还是说两人是亲戚?“他跟您是亲戚?”
说完他又看向另一位当事人,企图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信息,但徐雁来冷着一张脸,对裴千廷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裴千廷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今天是怎么死的,索性直接挑明:“他是我儿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徐雁来冷漠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外面走,但在下一秒却被人从身后抓住手。
莫眠抓住了他的胳膊,走到他面前,一开口,眼泪又落了下来,但她已无暇顾及。
她急匆匆地解释道:“是真的,你是我们的儿子,对不起,你一生下来被人抱走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是别人把你偷走了,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眼泪掉得厉害,整个人微微颤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浓重的自责和歉疚。
徐雁来的心里莫名地被狠敲了下,但他还是挪开莫眠抓着他胳膊的手,“你认错人了。”
莫眠急道:“我没有认错,你要看看吗?我和你的亲子鉴定,我们做过了亲子鉴定的。”
裴千廷看着这一幕,对徐雁来的态度不满,但没说什么,只是拧紧了眉,吩咐韩文:“把亲子鉴定报告拿给他看。”
韩文上前将两份薄纸递过来,莫眠一把抓过来让徐雁来看,“当年我怀孕的时候去了一趟家乡,在路上发生了意外不小心早产,那时候医院只有我一个人,你刚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了,我不知道你被人抱走了,我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养了十七年,对不起……”
白纸上的黑色字迹清晰分明,显示了一个孩子和一对夫妻确凿无疑的亲子关系。
徐雁来看向莫眠,她泛着泪光的眼里闪烁着希冀,接着他又看向裴千廷,对方脸色看不出息怒,眼里有着冷意,仍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他们明明不过见了两次面,但两次的场景天差地别。
上一次将他踩在脚底折断了他的胳膊,这一次又来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是眼前这对陌生男女。
太可笑了。
他看向莫眠:“你认错人了,我妈叫秦虹,我爸叫徐冲,虽然他是个人渣,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接着薄唇勾起一抹笑意,看起来讽刺又嘲弄。
“但他的确是我爸,我身上流着他的血。”
莫眠怔怔地看着他甩开自己一个人离开,为什么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却不认她。
如果当年她在生产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是不是就不会让别人抢走孩子。
“是秦虹,是她把你偷走了。”莫眠的声音因悲伤和愤怒颤抖,语无伦次都说着。
“是她把你偷走了,是她把你和月牙调换了,她不是你的妈妈,我才是,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