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坐在卧房外间等着,手中端着一杯醒酒茶,面上还带着酒后的微红,一把美须垂到胸前。
当他看见十五年未见的大儿子走进屋时,不由得怔愣一下——这儿子实在是和他娘太像了,哪怕性别、姿态、气质都完全不同,也能一眼在他身上看到他娘当年的影子。
姜闲进屋对上姜德的目光,就发现对方眼神在发虚,明显心神已经飞走。
他也不急,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等着姜德说话。
父子两人无言对视好一会儿,姜德才回过神,发现姜闲已经坐下,立刻蹙起眉。
姜闲恰在这时咳了两声,先开口:“父亲催得急,我本就身体不太好,赶路过来,实在支撑不了多久。父亲有什么事,还望长话短说。”
他生得俊,连白着脸咳嗽的模样,都有一种惹人怜惜之美。
姜德噎了下,滚到嘴边的斥责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也咳一声清清嗓子:“催你进京,是有件事……”
话一出来,姜德自己都怔愣——他原来可没想这么直接,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姜闲却像是没有察觉异样,只问:“何事?”
话都说到这里,姜德也懒得再绕弯子,直说道:“我替你定下门好亲事,静宁长公主之子开阳侯。两家已交换庚帖,你这段时日就在家中好好学习礼仪,别过了门做出失礼之事,丢我的脸。”
姜闲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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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之下,姜闲不由自主地抬抬手,垂眼看看自己是不是换上了喜服。
没有。
似乎这不是梦?
姜闲一时脑子都有点乱,没克制住,冲口而出:“父亲,你可还记得我是男子。”
姜德对上姜闲的目光,心中顿时有点虚,下意识回道:“这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和为父说话的……”
他原想以斥责来压迫儿子,只是出口的声音虚得话尾都要听不清。
姜闲定定地直视眼前这个故做威严实则眼神飘突的中年男人。
姜德被盯得背上都有些发毛,掩饰性地低头再次咳一声:“那个……开阳侯喜欢的就是男子,这是桩好姻缘。”
姜闲心中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子与男子也能成婚了。”
姜德调整着心态,力争在儿子面前摆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姿态,尽量镇定地续道:“律法也没有规定不能。长公主会求圣上赐婚,只要求到圣旨,这婚事自然能办得顺顺利利。
“总之,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为你定好,庚帖也已经交换过,就等着开阳侯来下定。成亲前这段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备嫁,不要节外生枝。”
姜闲垂下眸。短短时间里,他已经从刚才那种幻视梦境的诡异感中脱离。
姜德的话非常明显,亲事已是定局,不可能变更。而且,如果真如那个奇怪的梦所示,姜德必是有求于长公主,他这个“交换条件”压根没有置喙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