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沅安忽然觉得实在可笑,固执己见,气死了自己的母妃。
过去二十年沉甸甸地坠着这段往事,像细细的阵一根根扎破他心里的暗疮,溃烂流脓,痛苦不堪。
贺沅安死死咬着牙,直奔王府后院的那棵木棉,脱力的最后一秒倒在了树下不远处。
连夜赶路,腿已经没了知觉,贺沅安便用手扒着往前爬,费了好大劲把自己挪到树下。
风呼呼吹,卷着叶子残红落了下来,很快铺满地面。
贺沅安神思飘远,仿佛又回到了在冷宫的时候,不知不觉伸手去接落花。
林珩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心里酸涩不已。
他听见王爷说——
“母妃,木棉花开了……”
贺沅安红着眼眶,去迎接春日的第一场雨。
三日后。
商队回到了平城,贺砚随辞别小舅舅,一刻不停回了端王府,到了卧房门口才放缓了脚步,挥退了候着的侍从。
一打开门,便看到了屏风后若隐若现的那道倩丽身影,绕过屏风,才发现人睡着了。
贺砚随眉眼不自觉染上笑意,准备将自家夫人抱到床上睡,才刚抱上去,人就醒了。
“贺砚随?你回来了。”莲玉荇刚醒,嗓音低哑,听上去很像撒娇。
莲玉荇:“对了,昨日迎月来王府辞行,她不是你的暗卫,怎么会突然离开?”
“迎月自幼便在暗卫营,这么多年打打杀杀,是个人也厌倦了。我同她做了一场交易,若她完成一百件任务,便可以来去自由。”贺砚随回答她。
“……”一百件任务换余生自由,说起来也是一桩好事。
莲玉荇为她高兴,她那样的女子,该像春风一样。
“别担心,想来此刻她已经到了扬州,得了空闲,会有信寄到平城。”
“这样极好。”莲玉荇点点头:“前几日贺沅安来找我了……”
“我知道,夫人处理得极好。”贺砚随颔首。
说清楚这件事,他和贺沅安便再也没什么干系了。
“我从舅母那里得知了一件事,原来你小时候来过平城,还来过楚府啊……不过我后来贪玩调皮,摔到了脑袋,失了一部分记忆。”莲玉荇看出他情绪不对,转了话题。
“……这我倒不知道。”
原本贺砚随以为莲玉荇是故意忘了他,没想到是失去了记忆。
贺砚随弯了弯嘴角,听着莲玉荇小嘴喋喋不休,述说着他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桩桩事。
贺砚随揉揉她的脸,酸溜溜道:“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夫人这些天不知道有没有想为夫?”光顾着说别人,都没想关心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