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刚想开口劝一劝,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人竟是淮南王身边的亲侍黑鹰。
相比于一路逃亡的二人,黑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世子,王府出事了,王爷命属下速来寻世子。”
娄缙心中一紧:“云崖,你去找穗岁她们,务必要将人平安带回来,我和黑鹰先回王府。”
“是。”
云崖应了一声,策马离去。
娄缙和黑鹰一起快马疾驰到了淮南王府,却见到王府门口洒满了黄色的纸钱,大门把手和房檐上都挂着白布,门口跪着一群身穿白色丧服,带着白色帽子,正呜呜大哭的下人,声音凄厉而绝望。
“这是……父王出事了?!”
娄缙猛地翻身下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跨着大步子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了淮南王府,见里面也是雪白的一片,庭院中一片肃穆,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院子中央还停放着一个棺木,那棺木被白色的绸布覆盖,沉重压抑。
登时,娄缙的一颗心冰冷到了极点,沉重得如同铅块。
娄缙缓步走向棺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他伸出手去触摸那冰冷的木板,跪在棺木前失声痛哭:“父王……是孩儿不孝……”
“父王怎么不等孩儿回来,孩儿连父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父王,你好狠的心呐……”
娄缙哭的厉害,悲痛欲绝,在他心中,淮南王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他才离开家十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宫里的人干的,若真是宫里的人做的,他定要提着刀,血洗皇宫!
刹那间,娄缙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见他哭的厉害,表情又发狠,下人们也不敢上前去劝,黑鹰张了张嘴,看到淮南王从里面走过来,便退到了一旁,下人们也自觉地散了。
“缙儿,本王在这呢。”
娄缙猛地回头,顾不得抹脸上的泪,跪在淮南王的面前,拽住淮南王的衣摆,以为是看到了他的魂魄:“父王,都是儿臣不好,儿臣回来晚了,父王怎么舍得丢下儿臣……”
“父王还有什么吩咐,一并交代给儿臣……”
淮南王皱了皱眉,将娄缙拽了起来:“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淮南王一掌推开棺木的盖子,按住娄缙的头让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好看看,这里头是谁?!”
“再这么哭下去,本王都要被你咒的短命了!”
娄缙眨了眨眼睛,挤掉眼泪,使劲儿看清了棺材里头的人,这才明白,原来里面躺着的人是九静柳。
“这是九景山派人送来的棺木,九静柳被遣送回家后,不堪其辱,夜里一条白绫将自己吊死了,九景山说她既然已经嫁进了淮南王府,就该以淮南王府侧妃的规制下葬。”
娄缙从极度悲伤中渐渐回过神来,紧紧地握着淮南王那只苍老的手。
淮南王将棺木盖子重新盖好:“话虽如此,可你我都知道九景山此举是心里有怨,女儿才嫁过来没多久,人就死了。”
“都是有儿女的人,纵使他这般行事,心中埋怨淮南王府,我也并未苛责。”
淮南王拉着儿子往书房走,压低了声音:“宫里的事情,是你的手笔?”
你大哥呢?
见娄缙默认,淮南王心中明了:“你也太冲动了,纵使你看她不顺眼,九家于我们还有用,不可这么早就将人除掉。”
“罢了,事已至此,你立刻启程去九江见九景山。”
娄缙点了点头,淮南王这才注意到,他是一个人回来的,疑惑道:“你大哥呢,王府的其他人呢?”
娄缙叹息一声,皱了皱眉:“我们从京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流寇,死的死伤的伤,我和大哥也散了。”
淮南王心中了然,前阵子明阳帝病了,江陵国境内外就有些不太平,多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最近明阳帝病好了宫里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他便又病了,这帮流寇也愈发的猖狂了起来。
“流寇的事情,我派人去处理,你大哥和其余的人我派人去找,你换一身衣裳便去九江吧。”
淮南王郑重地看着娄缙,严肃地说道:“记住,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消除九景山心中的怨气,打消他的顾虑。”
“一旦九景山暗中和宫里合作,他们里应外合,淮南王府岌岌可危。”
“是,儿臣明白。”
纵使娄缙心中担忧其余人的安危,可此刻不得不听从淮南王的命令,他换上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来不及调整思绪,便启程去九江。
……
另一边,云崖按照娄缙的吩咐到处寻找穗岁的踪迹,可他将出事的那片林子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穗岁,反倒是碰到了脸色苍白的衡如蓉以及昏迷在草丛中的香儿。
云崖见香儿身子虚弱的很,若是再不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便先带着二人回了王府。
远处,树木荆棘掩映下的隐秘的桃源村里,茅草屋里传出阵阵饭菜的香味儿。
娄钧正卷起了袖子,站在灶台旁,往土灶台的大锅里面扔了葱姜蒜,待炒出香味儿后,往里面加水和豆腐,开始炖汤。
穗岁瘸着一条腿,在旁边帮忙洗菜择菜。
娄钧按照大木盖子,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好好休息:“你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很快就弄好了,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再这么站着,伤口会加重的。”
穗岁听话的坐在小矮凳上,看着娄钧来回忙碌的身影。
她没想到,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大公子,竟然还会烧火做饭,这样接地气的事情让他这个温润儒雅,仿若谪仙一般的人物来做,着实有些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