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次之外,他没有任何一次见过博士惊慌失措过,对方永远冷静彻底,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彻底放在心上并为此感到为难一样。
当然,银灰也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因为没有什么人不会被为难住,纵使有,也不应该是一个身在罗德岛的聪明人。
但博士确实是个很冷静的人,冷静到哪怕血都溅在了眼旁,大概率也是会眼都不眨一下,丝毫不理会。
这句就不是玩笑话了,这是银灰亲眼所见过的。
所以他看着人,又补上了一句。
“盟友,我还以为你彻底遗忘了恐惧和慌张这些个负面情绪,永远自持冷静机器的下达指令。”
“人都会慌张的,没有谁可以例外。”
博士再看清楚来人之后冷静地回了人一句,然后又没了下文。
他当然会慌张,他不仅会慌张,还会为一些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而感到苦闷,以及恐惧。
因为他是罗德岛里面的一个聪明人,主要是可能明白罗德岛局势的聪明人,都会为这摊烂摊子而感到苦恼和悲伤,尤其是对罗德岛上了心的人,就尤其如此。
他难过和苦闷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从来没有在这边表现过,少的可怜的那么几次,博士数了数,发现竟然是在鬼魂的面前,他想到这里,想到对方的模样。
对方才是那个从来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过苦闷的人,所以平时自持冷静的博士在他的面前,也忍不住丢了分寸,诉说一些平日里根本说不出口的苦恼。
哪怕他知道鬼魂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也无法理解。
博士有的时候也会羡慕对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只是相比于单纯的羡慕,他更希望他能带领罗德岛来到无忧无虑的那一天,这样他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博士办公室的光线不算太暗,甚至有些过于明亮,可是博士看着银灰,就只觉得对方像是从阴影里面走出来的猎手,以某种轻蔑而又审视的目光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哪怕他们已经相识了有一段时间,博士在有些时候仍然会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事实上,对于银灰来说,他这个身高过于夸张的盟友何尝不是充满了压迫感呢。
战场上冷酷到好像不把任何性命放在眼里,战场上所有人都只是一个棋子,而他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发送命令的机器,永远精确的指挥,从来没有失误,甚至连干员受伤和恢复的时间都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胜利。
战争结束后一收冷酷模样,甚至完全可以做到无缝衔接,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笑意和纵容的味道,就好像有一千个面孔。
没有任何人能窥探到最真实的一面。
“盟友。”
银灰试探性地开了口,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在缓和和紧张之间互相转换,特别是在争取利益时,谁也不曾先松口,不过,他其实很享受这种博弈关系,无关胜负。
“你没必要使自己如此的疲劳,在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吝啬于我的帮助,我相信盟友对我应当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选择我当你的副手,不是吗?”
是的,博士选择的副手并不是阿米娅,而是银灰,阿米娅和凯尔希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博士心虚的转移了一下视视线,好在浑身上下裹得足够严实,也看不到什么眼神,因此银灰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当然,我信任于你,所以我希望你也信任于我,有些事你无需担心,在所有的麻烦事彻底解决之前,我绝不可能倒下。”
他这句话倒没有说谎,哪怕他选定银灰作为副手的理由并不是什么好心思。
主要是伴随着力量的增长,他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连他喝水的水杯都已经不知道碎裂了多少,连他的桌子都已经至少换了十多个,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让阿米娅当他的副手,除非他想看到对方受伤。
“那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比如,特效药的事情,当我听到真的存在能够治愈矿石病的药物时,可是惊讶了很长一段时间。”
博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没克制住自己,猛地别过脸来,死死的盯着对方,银灰的脸上仍然挂着笑,看起来是那么的琢磨不透。
银灰自然知道博士让他成为副手一定是打了什么主意,但他不在乎,因为在这个位置上他也得到了一部分便利,在某种意义上,哪怕对方耍了些小心思也只能算得上利益交换,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亏。
如果不在这个位置上他也未必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光是这一个消息,就价值连城。
“……因为那个药物并没有彻底开发完毕,只拥有延缓和遏制的效果,我不想让人失望,罗德岛的人失望了我会难过,外面的人失望了,这里会变成炼狱。”
“所以你选择隐瞒不说是吗?连告诉我都不行,这可真是让人伤心,不是吗?我的盟友。”
“毕竟我没有资格替凯尔希他们做决定。”
博士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银灰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在这场虚与委蛇的交锋中,他已经占了上风,就不好再继续往下逼迫,否则真的把对方逼急了,未免太过于不美。
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博士和银灰同时望向门口,博士握紧了拳头,银灰拔出了剑,只是还没有等到进一步的举动,播报里传来的嚷嚷声就让他们平息了警惕。
“!不好辣!伊芙利特又放火把医疗室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