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身上躁动的情绪一扫而空,衣衫皆整,相当平静地走在前头。
而身后隔着一步距离的沈行舟就不怎么体面了。
——身上锦袍乍一看尚很服帖,可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金尊玉贵的六皇子腰带上下系得颠倒,不易察觉的内衬上沾了几滴可疑的白渍,发冠微乱,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若教御史见了,定要批他仪容有失、败坏皇家风度。
“鹿哥哥……”沈行舟泪汪汪地小声喊他。
林鹿头也不回,甚至加快了步伐,“奴才自问已经与殿下说得清楚明白,今日之事,殿下权当从未发生过。”
“你我到此为止,桥归桥、路归路,尔后便各自为安罢。”
沈行舟实在走不快,一张俊脸皱成苦瓜,只得眼巴巴望着林鹿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由忿忿心道:当没发生?说得轻巧,简直疼死人啦!
不过……他终于能宽心,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值得的。沈行舟想着便弯了嘴角。
待林鹿回到座位时,紫金殿内冗长的宴会仍在继续。
案上冷了的饭食尽被撤走,林鹿落座时面前已摆满热腾腾的佳肴。
喉咙里渴得厉害,林鹿一坐下就给自己斟了杯温茶,急急送到口边一气饮干。
“干什么去了?”纪修予执箸拨弄着一道炙肉,随口问道。
“在殿后竹林里逛了逛,”林鹿这时神色已恢复如常,低头答道:“儿子贪看暮景,回来迟了,还请干爹降罪。”
纪修予掀眸觑他一眼,没再问,夹了一筷子肉填进自己嘴里,“无碍,鹿儿高兴就好。”
林鹿抬手摸摸自己脸颊,没再言语,像刀收入鞘般恢复了往日深沉。
夜不能寐
林鹿躺在榻上,安静地睁着双目。
夜已深,屋内没掌灯,月光透过窗牖洒在地上。
【我就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傻子。林鹿无声做了个口型,默默翻身,经历了竹林的荒唐事后一点睡意也无。
满脑子都是沈行舟隐忍含泪的明眸,和被自己咬得红肿的唇。
一股微弱冲劲涌向下腹。
“…………”饶是独身自处,林鹿面上还是露出几分赧然神色。
这下更睡不着了。
无奈,林鹿起身倒了杯茶,几口凉茶下肚,喉中干渴得到纾解的同时,那股不可言说的邪火也被浇熄殆尽。
左右失眠,林鹿便想出去走走。
兴京地处北地,即使临近入夏,夜风仍带着些许凉意。
他从衣柜拿了件厚点的披风罩在身上,挽指将领口系带打了个结,遂推门而出。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林鹿住在侧房,走到院中时路过纪修予所在的正卧,尚还亮着灯,纪修予懒懒的声音飘进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