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于她亲生儿子沈今墨来说,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沈清岸意念转得很快,想通这些,望向沈今墨的目光变得晦暗。
正当沈清岸为此感到棘手、不知如何处置眼前人之时,却听“噗”的一声,沈今墨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甜腥黏稠的液体充斥他整个口腔。
“母妃…母妃…”他喃喃,双手死死捂着胸口,低垂着头,嘴角血迹便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上渐起一滴滴血花。
沈今墨缓缓跪了下来。
只道风水轮流转,不多时前忘乎其形的男人正抬起一张扭曲而绝望的脸,“二皇兄…太子、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
沈清岸眯了下眼,嘴角沉了下来,冷笑道:“你率兵围攻皇城,谋逆造反死罪难逃,孤为何饶你?”
此话一出,沈今墨委顿下来,背脊慢慢垮塌,散乱发丝垂在脸侧,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是……”沈今墨颤抖着开了口,逼自己按照斓贵妃事先所教,一字一字往外吐着语句:“是斓贵妃,她、她大逆不道…纠集母族,胁迫…胁迫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沈清岸听得不耐,皱了下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受死吧!”
沈今墨突然暴起,从怀中摸出匕首,直直刺向没有防备的沈清岸!
沈行舟惊呼不好,有心救难却因事发突然无力回天。
沈清岸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刀光飞快逼向自己。
而高坐龙位之上的林鹿恍若不见,垂着眼睫,百无聊赖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一道人影从梁上翻身而下,滞空之时,轻巧一脚踢中沈今墨手腕,后者吃痛,冲势很足的匕首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径直横滑出数尺之远。
许青野落在两人中间,满脸写着不愿,却还是行云流水再起一脚,将五皇子沈今墨蹬飞出去,狼狈不堪地在地面上翻滚。
“刚护着蛮女处理完后宫的事,马不停蹄赶来,你们几只弱鸡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
许青野轻松写意地抱着双臂,冲林鹿一昂下巴,明晃晃地邀功,表情似乎在说:“看吧,你们没我根本不行”。
“你说谁是弱鸡?”林鹿危险地眯起眼睛。
许青野皮一下就得,懒懒呲出一口白牙,收放十分自然:“我是,我是,我是弱鸡,我没你不行。”
最后一句听得林鹿起了鸡皮疙瘩,直接赏了许青野一记白眼。
见他一来,沈行舟呵呵乐开,半点没有吃许青野飞醋的意思,两步上前,关心了几句后宫之事。
——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如此大事,沈行舟怕生母夏贵人担心,没有吐露太多实情,林鹿明白这一点,因而在令许青野先陪乔乔回后宫时,也顺路安抚下夏贵人情绪,再加派人手以防万一,解了沈行舟后顾之忧。
叙毕,许青野不怎么自然地回头瞧了沈清岸一眼。
与后者对上视线,见对方没有任何道谢的意思,冷哼一声,又别过头去。
“五弟呀五弟,这就是你跪求饶命的态度?”沈清岸重又挂上笑意,那笑却不同往日和煦,只透着让人后脊生寒的冷意:“亏孤还想为你谋个体面的下场。”
沈今墨此时已是浑身脱力,几次尝试站起都未成功,就这么顺势跪坐在地,微微颤抖地支起上半身,鬓发皆散、衣襟浸染大片脏污血迹,形容颓唐,眼神却是万分怨毒。
他依次看过几人,嗤笑一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惺惺作态,真教本殿作呕。”
沈清岸牵唇,不置可否,可以说相当耐心地欣赏着沈今墨穷途末路之相。
“体面?不照照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若非投了个好胎,配与我称兄道弟?”
“除非将那位子让来给我坐,否则谈何体面!”沈今墨恨恨一指林鹿方向,嘶声咆哮:“你也真是个废物,让那卑污太监稳坐龙椅,我泱泱大周百年国运都要被他毁了!还不将他赶下台去!”
“若是坐几下龙椅就影响我朝运道,只能说明大周气数已尽,怨不得旁人。”沈清岸抿唇笑笑,还不忘看一眼林鹿:“你说对不对,小鹿儿?”
林鹿正小声撺掇沈行舟一同来坐,听到沈清岸点名相问,意兴阑珊地胡乱颔首,并没将太多注意分给这边。
沈清岸无奈转回视线,面上笑意不自觉更深。
而沈今墨被这说法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你”了半天也没憋出有力回击的言辞,遂咬牙作罢,铁青着脸又道:“沈行舟!”
而沈行舟正忙着推拒林鹿拉扯他坐下的手,力道轻不得也重不得,额上渗出几颗无措的汗珠,被恶狠狠叫到名字瞬时吓得一抖,林鹿趁机一个用力,沈行舟分神之下被他拽倒,终是让林鹿得了逞。
这一幕更看得沈今墨目眦欲裂。
他发了疯似的怒吼:“好好好,你个天生的憨包、蠢货!你们都上当了!待他沈清岸事成,怎可能容得下你和你的狗太监?别做梦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以为比我幸运?错!大错特错!你们都会步我后尘!怕是比我的下场还要难看百倍…千倍不止!”
“到那时,我会在十八层地狱里等着你们!等着你们吶!哈哈哈哈!”
说罢,沈今墨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举起方才借动作藏于身下的匕首,使劲戳入自己腹部——
他大睁着眼睛栽倒在地,浓重鲜血汹涌而出,身下很快淌出一片赤红色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