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他双指捏住荧鸓翅膀一扇,顿时巨浪咆哮,晏病睢不妨他这一下动作,被冲撞得意识掉落,惊吓得呛了好几口水。
冷冽的海水灌进口鼻,刺激得他痉挛地吐出水泡,晏病睢被惊得全然忘了如何游水,越挣扎越下沉。只是忽然,他腰间一轻,整个人被揽着往上抬了一寸,正撞上谢临风的唇。
鬼气寒凉,谢临风的唇却很灼烫似的,烫得他眼尾发热,像有泪淌过。他倏忽瞪大双眼,口齿被悄然撬开,鬼气从中游过,晏病睢又被呛了下。
他在手忙脚乱中碰到谢临风,陡然发现谢临风整个肩背都绷紧了。这仿若是某种禁忌的信号似的,晏病睢被渡了气,却呛咳得更凶。
岂料他这一呛,更坏事了。
晏病睢止不住偏头,又被谢临风捏着下巴掰了回来。这可奇怪,他的话分明被含在谢临风的齿间,却也在这瞬间被堵在心里。
等……等一下!
他的手被谢临风攥在胸前,那里还有鬼头剑刺穿后留下的疤痕。晏病睢的手腕挨着它,贴着它,那触感分明,却倏忽让他心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像一说话,就会哽咽。
哪怕声音在心里,泪也在心里。
谢临风倏忽离开些许,他目光浓稠,贴面问他:“你骂我?”
晏病睢胸口起伏急促,眼睛也是红的,似乎满腔怒火,下一刻就要炸毛。谢临风怕他情绪过激,又呛咳一嘴,立刻捂住他的口鼻,心说:“我混账,嗯……我始乱终弃,我小人……”
他将晏病睢的心里诅咒都重复了一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都是我行不行?我最不好,你亲我不行,我亲你也不行,怎么次次都这么大反应,你很讨厌我吗?”
晏病睢被他捂住嘴巴,眼睛亮得明显,也红得明显,那恨意和仇怨都写在里面,只看谢临风,并不作答。
谢临风突然很较真这件事,开口追问:“你……”
他顺毛的话还来不及说,突然觉得掌心剧痛,像掉了块肉似的。
果然,两人之间飘过几缕血丝。
谢临风没放手,神色中却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咬我?!”
婴尸
晏病睢退让他的手掌,双唇艳艳,双眸冷冷。他还不答,可目光却像含着挑衅意味,仿佛在说:这怎样?你能怎样?
谢临风痛则痛矣,还受他厌恶,当下哑口无言,心中百感交集。
晏病睢咽了血,拿那双薄情眼看了又看,不禁大骇:“你适才做了什么,这是哪?”
原来他们二人方才各自生气,又相互满怀心事,一时竟没注意这里是终南海下,他们脚下踩了半天的“平地”!
可这平地可不寻常,泛着冷光和霜气,在终南海下长年不化,正是一方冰棺!
“踩着人家的棺材怪不道德的。”谢临风将人带远去,而后扶在棺上,“你记不记得,当日你我同样在此处坠落,坠得不是海,而是对方的魇境。唯一不同的是,这事先前发生在沉船前。”
鲛人族的出现是变数,也是定数。魇境中万象的流失皆受魇境主人的影响,可独独在碰见鲛人族之时通通失效,仿佛是鲛人族、哦不,应该说是姣子特意为他们开的时空,这个时空不受魇境所控,独立且静止。
所以谢临风才猜想,方才那处境又是一场魇中魇,可那团含红光的黑雾又是什么?
晏病睢回想片刻,道:“原来是这样,但适才那又是谁的魇境?你我何时入的二重魇?”
“何时不知道,但何人……”谢临风用手指敲了敲冰棺,“这海下除了你我,就只有祂了。”
晏病睢果断道:“不可能!”
谢临风反问:“为何不可能?”
“因为……”晏病睢思绪复杂,缓缓道,“因为姣子的灵柩,是副空棺。”
他话音刚落,谢临风眉峰一皱,竟徒手掀开了面上的棺蓋。只听“哗啦啦”一声,那棺蓋竟在谢临风手中碎成渣,那碎屑不受海水阻拦,沉沉地淋了下去。
而这并不是最叫人生疑的地方,那冰棺并非沉底,而是悬停在海中,它底部贴了张符纸,纸上的图案并不像哪一族的术法,倒有些眼熟的邪气。
只是不知道这符是用来托棺,还是用来镇棺中的死婴。
那死婴骨瘦如柴,只有半臂长,更像是一截枯败的树干,又黑又皱。谢临风脸上瞧不出喜怒,他凑近些许,似乎被深深吸引住了。
然而下一瞬,那冰棺四周溢散的冷气竟逐渐发黑,谢临风离远了些,顿时明了:“我道适才那团黑雾去哪了,原来……嗯?怎么了?”
晏病睢正在他身后,似乎在他回头前就已经看了他许久。他淡声道:“没事,你离远些。”
谢临风忍俊不禁:“不是我不想,是它们不让。”
谢临风手臂悬停在婴尸上方,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却不知何时旋聚了一团黑雾,正“吃”下了谢临风的半臂手,让他陷在其中,拔也拔不出。
谢临风止住晏病睢的靠近,说:“我念咒会如何。”
晏病睢道:“不知。”
他刚说完一个“不知”,便在水中虚空画了一道,隔空甩出一张符咒来。那咒印打在黑雾上,谢临风先叫一声。
晏病睢吓死了,忙问:“你怎样?”
谢临风猛一缩手,道:“被你吓一跳。”
晏病睢:“……”
一阵婴儿哭声响起,那声浪中有音咒,钻进人的耳中十分刺痛。非但如此,这啼哭还是类召唤诀,竟从那黑雾中召出几名邪师。
谢临风惊叹:“这几位好朋友很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