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并不好。
这个认知犹如锥心刺骨。
他不敢想她这几年如何一个人苦苦挣扎着挺过来,不敢想在面对心里医生时,不得不提起的回忆和无助,不敢想她每天带着耳机,随时随地准备把音量开到最大,不敢去想那天她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下,将自己泡进水池中。
更不敢想,从医院醒来和每晚的噩梦惊醒,她又是怎样独自熬下来。
所以那天在宋园,凌晨四点他会遇见她。
告诉他,欠他的已经还清。
她痛怕了。
所以将自己藏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拒绝靠近任何人。
是他,亲手把她一步步推向深渊的。
指尖传来灼痛感,他好似未觉,只是闭上眼,如被抽干浑身力气,满厢苍凉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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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一头巨兽,制造着恐惧惶恐、不安。
云徽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电视随便放着一个频道,里面的明星笑得不亦乐乎,声音开得很小,落在耳朵里好似放大了无数倍。抱着膝盖的手收紧,将电视关成静音,耳边得以安静,但挡不住那些记忆不断的上涌。
像被在箱底压抑得太久,今晚得了机会疯狂的挣脱着想得到自由。
她以为时间已经磨平一切,可以淡忘一切,此时此刻那些清晰无比的记忆提醒她,有的事即使再久也如上了锁的日记,你以为积灰腐烂了,打开崭新如昨,每一页都落着繁重的字迹。
在搜救队找到他们那天,许清屿被接走后,她在警察局坐到天黑。
警察局的凳子很冷,好心的民警给她拿了件衣服过来,问她要不要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她打过去。
“大姨。”
两个字刚说完,那边便挂了电话。
她听见大姨那边的麻将声,听见有经过的民警问“家里还没来接吗?”
“刚打过电话了,说一会儿就来。”
她捧着白瓷茶杯,热气冲上眼眶。
快十二点的时候,大姨来了,跟民警说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来晚了,签完字,她跟着大姨走出警察局。
大姨送她回自己家,临走时她跟大姨说了谢谢,大姨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屋里挂着她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桌子的茶杯里还剩一半爸爸没来得及喝完的水,妈妈的拖鞋整齐摆放在鞋架旁,爸爸的东一只西一只,被妈妈念叨了好多次,但爸爸每次都记不住。
家里的一切都跟那天早上出门时一样,冰箱里放着她喜欢喝的水,她喜欢吃的排骨,还有昨晚散步时爸爸给她买的西瓜。
厨房里挂着一蓝一粉的围裙,是爸爸买的情侣款,两瓶番茄酱齐齐摆在角落。
妈妈做排骨总喜欢把一瓶番茄酱倒完,每次她和爸爸都甜的牙疼,趁着妈妈不备抢着去浴室刷牙。她抢不过爸爸,就会跟妈妈告状,妈妈一听就会来为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