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思虑太多了,才会睡不着。我刚结婚那会也这样,明明很困了,到床上躺着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总是想事情,后来我什么都不想,我就睡得好多了。”苗秀秀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还不是因为刚结婚那会小弟对你冷淡,你愁得睡不着,小弟对你好了以后,你立刻就生龙活虎了,周湘南唇边漾起微微笑意,苗秀秀的变化周家上下没有人不看在眼里,尤其是心细如尘的她。
见周湘南不说话,苗秀秀有意说:“姐,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让姐夫搂着你睡啊,男人身上火力大,比热水袋电热毯都管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周湘南立刻听出来这丫头话里那股子秀恩爱的优越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碍于面子又不好不搭理,莞尔一笑,“小弟都搂着你睡啊?”
苗秀秀笑着摇头,“夏天肯定不行,搂着睡热死了,天冷了以后他都搂着我睡,我说两人睡一个被窝,睡着了被子容易漏风,还容易被一个人把被子全卷走,要和他一人一个被窝,他还不让呢。”
装傻白甜也不容易,苗秀秀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要笑抽抽了,皮肉都很不得劲。
“你和小弟感情是挺不错的。”周湘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有必要在我面前这么嘚瑟吗?
“再好的感情,也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要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也是不成的。”苗秀秀话锋一转,“就像你和姐夫,彼此没有感情,婚姻没有热度。”
周湘南心里一沉,敢情这丫头绕来绕去说半天,是来劝她和卢江宇离婚?如果沈芬玉知道她找来的说客劝离,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了解。”周湘南不喜欢外人对她和卢江宇的婚姻说三道四。尤其还是这个自己不怎么待见的弟媳妇。
苗秀秀装作没注意到周湘南表情里的疏离感,继续说:“我虽然不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大姐你心里还喜欢原来那个对象,对不对?他一定对你很好,所以你忘不了他。”
周湘南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更没想到小弟连这么隐私的事都告诉他媳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周北冀的气好,还是生苗秀秀的气好。
家里人都怕戳到她心里的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了,那个远在陕北农村的人,是她插队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家里穷,他自己只上了几年学,小学毕业就没再念下去,却把辛苦挣来的钱拿给她买辅导书,鼓励她参加高考;陕北冬天冷,他怕她挨冻,不让她外出干活,都是他自己下地去挣工分;西北缺水,很多村里人冬天都不洗脚,只有他坚持每天晚上给她打洗脚水;为了跟她结婚,他四处借钱,背了一身债给她凿了一孔新窑洞。
每天晚上,她在煤油灯下学习,他就在边上把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羊毛捻成线,说是等毛线攒多了,让她织毛衣穿,可是还没等他捻够毛线,她考上了大学,和他提出离婚,他虽然难过,却也知道留不住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两人去公社离婚那天,天上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周湘南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坐在老乡赶的牛车上哭了很长时间,但是难过归难过,除了离婚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现在改革开放了,就算是山沟里的农民,也有发家致富的机会,我二哥稍信告诉我,我们村里有好多村民外出去南方打工,还有自己办企业办砖厂、水泥厂的,农民也有机会改变命运的。那位……那位……”苗秀秀想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前姐夫,只得说:“那位大哥将来也可以走出黄土高坡进城来打工的,你们未必就没有机会重续前缘。”
周湘南摇了摇头,“我不做这种奢望。”以她目前的身份、以周家在大院的地位,又不是像苗秀秀的父亲对周家有救命之恩,让她离婚改嫁给一个农民,是不可能的。周湘南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冲动做事的人。
苗秀秀说:“那既然这样,你和姐夫就该好好过日子啊,把话说开了,能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再离也不迟。姐夫是个好人吶。”
他不仅是个好人,将来还是个大佬啊啊啊啊,苗秀秀想说,我都想抱他的大腿。
“他出轨。”
“你怎么判断他出轨的啊,就因为他电话变多了,大晚上和那他那个女徒弟在路边喝羊肉汤?”
“妈都告诉你们了?”周湘南叹了口气。指望母亲保密是不可能的,她遇到事情特别喜欢告诉小弟,小弟自然而然又会告诉他媳妇,一来二去苗秀秀掌握了全部情报。
苗秀秀替婆婆说话,“妈也是为你好,她不希望你和姐夫离婚,但我周北冀都觉得,要是你俩真过不下去了,早点离婚还能及时止损,拖长了对谁都不好。”
周湘南默然不语。
“姐夫晚上还碰你吗?”苗秀秀又问了一个私密问题。周湘南抬头看着她,表情一滞,“你问这干嘛?”
苗秀秀说:“我觉得,像姐夫那样忠厚老实的人,如果真是身体或者精神出轨了,那他肯定是不会再想碰你的。只要他还想和你同·房,那他就是没出轨。”
周湘南哼了一声,“这可说不准,男人坏着呢,脚踩两只船也不是没有。”
“姐夫到底碰不碰你了?”苗秀秀还是执着于这个话题。周湘南犹豫再三,说:“两个多月没有了。”
苗秀秀皱了皱眉,“那这就危险了,很大概率上他已经对那个女技术员产生好感……如果这样的暧昧拉扯再继续下去,姐夫很可能会动摇的,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你这边松一松,那个女人紧一紧,姐夫就被她拉过去了,但要是你这边抓紧了,姐夫肯定还是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