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走出门口,秦居烈早站在门口,人高马大,黑靴整齐利落,拿着一部没结束通话的手机,站在直升飞机前。世界瞬间明媚起来,江雪律脚步加快,几乎是刚奔过去,他就被人用力拉进怀里,是两人同居这么长时间都未曾有过的亲密接触,少年听到长长一声叹。
江雪律很自然地抱住对方的腰,在电话里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这一抱,那种无限的安全感随着体温传递而来。宽阔的胸膛里,男人的心跳沉稳又有力,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上。
对方说:“没事了,你活下来了。”
嗯!他确实活下来了。
江雪律想。
秦居烈低下头,手拂开他的刘海,碰了碰他的额头,只碰了一下就离开,低声说道:“你不仅活下来了,你还救了那么多人,你很了不起。”
江雪律把头靠过去。他们的背景是紧紧拥抱的幸存者,大家又哭又笑又叫,少年小小的举动,一切都在千言万语中。一生真的太过短暂,经历过黑暗,才会更加珍惜黎明。
江雪律的肩骨很瘦,秦居烈抱着他,隔着衣衫,手掌心能感受到那衣衫下清瘦的脊背线条,从一开始的紧绷到逐渐松弛。江雪律被人狠狠抱着,几乎揉入骨髓。这种力气应该很疼,但在险象环生的背景下,用力的拥抱才有活下来的真实感,所以江雪律毫无感觉,甚至尤嫌不足,一双眸子黑亮,眼神在霞光下透着光。秦居烈看了他一眼,他伸出手,把少年的手一寸寸拢入掌心和外套里紧紧扣着,他想起机场送别时闪过的那句话——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你有想守护的人吗?
当然有。
正是眼前人。
江雪律也想起了送别时的场景,他道:“我说过……如果我活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也有话。”秦居烈道,他想打断。
“让我先说。”少年有胜负欲,他将头埋在男人掌心和脖颈处,像是鸟儿找到了栖息停留的地方,“秦警官,我喜欢你,我们以后能在一起吗?”
“……”
三十岁的男人,薄薄的眼皮动了两下,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他下意识放缓力道,掌心下的触感不再是少年人的肩膀,而是一团汗水淋漓,从心口涌上的刻骨铭心的热意。
其实两人之间的流动早就有迹可循,不过是年长者和少年的身份与年龄摆在那里,天生横了一条禁忌的鸿沟。
三十岁和十七岁,如果传出去,舆论容易有不和谐的声音。
也许有人要说,未成年人的话不能当真。
他们的喜欢与爱,常常没有成年人凝厚慎重,几年就变了。但江雪律例外,他早熟又缺爱,不擅长表达,一旦表达就是希望眼下的一切能长长久久,更希望对方能回馈给他同样的感情。最好能一辈子对他好。
秦居烈没有说话,他迎着少年的眼睛默然笑了笑,江雪律想留在当下,而他想的是以后。
他攥住了孩子的手,一字一顿,说出未来的场景:“小江,等你成年后,我想成为你的爱人,你的家人,以后你上学我上班,我们一起养猫养狗,你愿意吗?”在这个家庭里,他会做对方一辈子的伞。
江雪律抬起头,眼神微微惊讶,下意识幻想那个具体的场景,身体一动不动。
他想,他会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Treasure这个身份足够惊险,云波诡谲,注定要属于华国,属于全世界,那就让小江这个身份有一个巢穴。
于是重重点头,秦居烈将他抱得更紧。
小江既然点头了,从此这世界的腥风血雨、横刀偏箭,他们都会一起相伴。
少年的脸颊贴在对方胸膛上,耳廓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像是一曲安心的催眠曲。
这些天一直为了规避各种死局而高速运转的头脑,听着这样的心跳,他突然升起一种“我可以休息”的感觉。
这两天他实在太累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劳,让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精神一松懈,失去意识的困倦就铺天盖地将他淹没,还好一具宽厚的胸膛将他撑起。华国部队们也纷纷赶来。
螺旋桨没有停下,逐层掀起风浪和草屑,少年靠在年长者的胸前睡着了,他四肢放松面容酣然,这一刻几乎凝为永恒。
这一睡,他睡了两天。
从恐怖分子踏入西部火车站开始,到泰姬陵酒店内讧结束,整起发生在M国的枪击事件持续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