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在这件事之后精神变的有些不正常了,她开始固执地认为我没有死,我只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口很大的冰柜,又从医院里打通了关系,将我的遗体弄了回来。
她搬回了我们以前的房子,在地下室修了一座冰屋,里面常年开着冷气,除了一口冰柜,一张床,别无他物。
宋微闲暇无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呆在地下室。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的,就是我的遗体。
“阿言,温季初说你只是睡着了,所以你什么时候醒来啊。”
她颤抖着抚摸上我的脸颊,替我擦拭掉眼睫的冰霜。
她真的,魔怔了。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我朝她大喊,可是人鬼殊途,空气中仅剩她呼吸的气息。
“阿言,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我只要让你原谅我,你就肯醒来了。”
她不顾我身体的冰凉,紧紧地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胸膛。
可惜,那里早已没有了跳动的心脏。
她开始与我同吃同住,抱着我给我讲我们以前的故事。
宋微这才发现,我们甜蜜欢愉的日子仅有几年,可这几年,却是她这一生中最明亮的日子。
她一个人沉溺在往昔的回忆中,痛苦沉沦,刻骨甜蜜。
我看不下去了,如此纠缠,不得解脱,又是否真的是善终呢?
这天宋微在家整理我的衣物时,无意中抖落了一封信。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上手术台前写的遗书。
当时的宋微还嘲笑我,说我又不会死写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会庆幸当时的自己没有阻拦我。
宋微颤抖着打开信,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开始往下掉。
其实我没有留下什么过多的言语,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放手了。
“宋微,曾经的我很感谢命运,感谢它让我们相遇。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也是那样的一个雪天。
那时我所居住的地方刚刚历经一场地震,我孤立无援地躲在废墟,人们问我叫什么,问我的家人在哪里,我都无法回答。
是你,温柔地朝我伸出了手,贴心地处理我的伤口,还给我买了吃的。
后来,你看我无处可去无枝可依,便问我要不要和你回家。
你知道吗,当时我蹲在地上,抬头看向你伸出的手时,月亮就在你的身后升起。
皎洁的银辉下,你光洁如玉,又温柔如水。
那一刻,我就认定了你,我要和你结契。
可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想到,我和你会走到这一步。
时至今日,我时常在想,当日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与人类结契。
想了许久,也是没有答案。
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没有答案。
可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想再让自己流泪,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次的剜心之苦了。
我死后,请将我的遗体埋入地下,我们爱奴生于天地,自然也是要归于天地间的。
从此,我们生离死别,永不相见。”
信的最后还有一句话,只有十三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独独少了个亿。
我想宋微会明白的,缺了个亿,就是要无忆。
就是要忘了我的孤绝奔赴与之结契,忘了我们相依为命相伴到老的誓言,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