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楠没有催促,手一直伸着。江屿从思绪里抽离,对他说道:“这车我不要,你开回去吧。”
耿楠又把那枚车钥匙往他面前递了递,然后说道:“江先生,我的任务就是把车钥匙送到您手上。”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他猜如果他不要耿楠估计很难向杨君鸿交差。他不愿让人难做,于是伸手接过钥匙,又问:“行吧,那我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这个不确定。”耿楠抬抬眼镜,“修好了我告诉您。”
这么一会儿功夫耿楠已经推了三次眼镜了,江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捏着车钥匙,目送耿楠离开,然后收回目光,看向那台跑车。
这会儿正是下班和放学的时间,路过的不论大人小孩都要往那辆跑车看一眼。
江屿走过去围着车转了一圈,觉得太招摇了,他肯定是不会开去上班的,于是回楼上翻出车罩把车罩了起来,想着别再给调皮的孩子划了,他那点工资可赔不起杨君鸿这么贵的车。
江屿本来就累,忙完出了一身汗,晚上洗澡的时候,他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其他痕迹已经淡了,唯独锁骨上那道牙印还很明显。
杨崇君好像要标记领地似的,下嘴一点也不留情。
其实他咬下去的时候,江屿并不感到痛,反而有种难言的快感。
江屿怔了一会儿,回神后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抚摸那处咬痕,赶紧把手放下,喃喃地骂了一句:“属狗的啊。”
大概是白天想到杨君鸿的频率有点高,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屿梦见了一些往事。
他并非岚城人,而是出生在南方的一座小岛,十岁那年被江海澜带来这座城市。
城市的条件比岛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江海澜是他姑姑,却比他父母对他还要好。
江海澜那时还在律所工作,一直没结婚,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因此顾得上他的时间并不多,但物质上从不亏待他,江屿很满足,也很乖巧听话,无论学习生活都不用江海澜操心。
在他十六岁那一年,从学校放学回到江海澜住处,意外地看到江海澜带了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回来。
那一晚,江海澜卸下在法庭辩论时让一众男律师闻风丧胆的气势,化身柔情似水的小女人,穿上围裙亲自下厨。
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江海澜让他叫那个男人杨叔叔,也就是杨崇山。
那天晚上江海澜很开心。
大约三个月后,江屿第二次见到杨崇山的时候,江海澜跟他说她和杨崇山结婚了。
“所以江屿,”江海澜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了一圈,之后笑着对他说,“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搬去杨叔叔的别墅了。”
她问江屿:“你开心吗?”
江屿有些走神,他想,江海澜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小名了,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那时的他对于生活中的任何变化都感到恐惧,但还是装作很兴奋地看着江海澜,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笑道:“开心。”
杨崇山派司机来给他们搬家,江屿收拾了东西跟江海澜一起坐上车,路上时他坐在后排,听江海澜和杨崇山在前面聊天,两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
窗外全新的景色让他感到陌生,未知的新生活也叫他忐忑和害怕。
就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杨君鸿。
江屿那时已经发育得很高了,接近一米八,做操时站队都站在队伍的最后。而杨君鸿比他还要更高,正处于少年到青年蜕变的过程,肩宽腰窄,双腿修长。不同于江屿的纤瘦单薄,他t恤底下露出的胳膊显得很有力量。
他的脸十分英俊,头发乌黑五官立体,眉毛浓密,鼻梁也高,是那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英俊长相。
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的眼神让江屿印象深刻。
杨君鸿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右边胳膊上绑着一块黑纱,看到杨崇山把一个陌生女人和陌生少年带回家,他什么也没说,抬起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我妈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吃相要不要这么难看?”杨君鸿用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阴冷眼神看着杨崇山,又缓缓转向江海澜,“我是不是该把&039;jian夫y妇&039;做成一面锦旗送给你们?”
江屿有些害怕,站在江海澜身后大气不敢出,但杨君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出去了,擦着他的肩膀离开,看也没看他。
江海澜心情自然不好,但还是装作没事一样,反而在杨崇山面前为杨君鸿开解了几句,之后就带江屿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卧室了。
江屿在陌生的房间里并没有放松下来,一直坐在床上,很久之后才松开书包带子。他一直安静地呆在房间里,直到江海澜让保姆喊他出去吃饭。
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杨君鸿又回来了,果真弄来一面锦旗。红色底布上,“jian夫y妇”四个黑色的大字震惊了所有人。
杨崇山当即发了火,拽着杨君鸿的衣领把他关进别墅旁边一间单独的房子里,还吩咐家里所有保姆工人,规矩跟从前一样,只许给水不许给吃的,谁敢违抗立刻辞退。
江屿第二天还要上学,江海澜让杨家的司机送他,等车的时候他悄悄往那间房子看了一眼。
很小的一间,感觉只能放下一张床,四面墙上似乎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门上拴着手臂粗的铁链,底下有块能活动的木板,保姆正通过那块木板给里面递水。
但里面的人没有喝,反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杯子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