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拖出沈府后,又被蒙了眼睛,扔上了座马车捆住。
黑布遮住视线前最后一眼,他瞧着沈府的大门,又侧首遥遥望向了隔壁褚尧宅邸的院墙。
沈家满门身亡,今后的他,即便和女儿侥幸活着,也是苟且偷生罢了。
而一墙之隔的褚尧,功名权势一个不缺,还得了他的妻子,做榻上的美人玩物。
也许这就是权力和官威,带给男人的,超乎世间一切的能力。
沈砚闭了闭眼,无声握紧了拳头。
……
一墙之隔的那座宅院里,温愫正坐在窗棂下头。
半个月过去,那日不欢而散后褚尧一次也不曾再来瞧过她,反倒整日早出晚归,都歇在书房里。
温愫从不踏出卧室房门,只偶尔坐在窗下透一透气,还会特意避开褚尧出府或是归家的时辰,自然也不愿意多见褚尧一眼。
因而这半月里,她和褚尧纵然同居一个屋檐下,却一面也未曾见过。
这半月里,温愫每日在这宅子里,半步不曾踏出卧房的门。
往日褚尧派去沈家伺候她的嬷嬷,眼下又被安排在了温愫身边跟着伺候。
温愫半月里,也都只见过嬷嬷一人。
她本就性子沉静,经此大变之后,更是连话都不爱说了。
半个月里肯张口的次数,是少之又少。
眼瞧着,人都消瘦了许多。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点点洒尽内室。
微风徐徐拂面,更衬得她身形清瘦单薄,飘摇的不似人间客。
好像让人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飞絮一般。
温愫昂首透过窗棂,瞧着外头阵阵飞过的鸿雁。
隐约听到了几声惊叫哭喊。
那哭声似是从隔壁的沈府传来,温愫神色微凝,抿了抿唇问嬷嬷:“沈府那边是什么声音,我怎么听到,有好些人在哭。”
的确是很多人在哭。
沈家的主子和仆从眼下应当个个都在哭吧。
男丁抄斩,女眷充妓,连那些奴仆都得流放千里之外。
不哭才是奇了怪来。
嬷嬷如此想着,闻言看向沈家院墙的方向,略蹙了下眉。
那日褚尧交代过,沈家满门抄斩之日,要带温愫亲自去瞧上一瞧。
眼下既已宣了旨意,自家主子又急着回京,想来,今晚便会行刑,也必定会带温愫亲眼去瞧一瞧。
可那样的血腥场面,温愫这样一个深闺妇人,哪里能受得住刑场的可怖。
嬷嬷低叹了声,到底也不敢置喙主子的决断。
又知晓今日沈家的事绝对瞒不过温愫,便据实回道:“确实是哭音,今日宣旨,沈家满门,男丁问斩,女眷流放,想来,沈家人得了旨意,应当是在哭吧。”
嬷嬷话音落地,温愫身子骤然一僵。
她咬紧了唇瓣,心下微微发紧。
虽则褚尧答应了她,会放过她女儿和沈砚。
可是这半月里,她一次也未曾见过褚尧,实在无法确定,褚尧会不会言而无信。
他那样的人,惯来是习惯了骗她的,若是当真,当真他又一次骗了她,可怎么是好。
若是他嘴上答应着放过她女儿和沈砚,背地里,却瞒着她,要了他们父女的性命,她又该怎么办。
温愫心下微乱,目光也有些焦灼。
她急急从软榻上下来,匆匆穿上绣鞋,站都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的往屋门外走。
嬷嬷吓了一跳,急忙扶她。
“姑娘这是做什么,急匆匆的。”嬷嬷不解的嘟囔,手却及时扶在了温愫腕上。
温愫咬着唇拂落嬷嬷的手,低声匆匆道了句:“他人在书房吧?我有事要同他确认。”
褚尧人自然是在书房里的,今日宣旨行刑,他早做好了准备,要带温愫过去瞧一瞧那血淋漓的刑场,此刻又怎么可能不在这宅院的书房里。
嬷嬷下意识点了点头,温愫见了,当即扶着门框,疾步往书房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