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愫半抱着她低眸,也瞧见了她手上那被人生生削去一块肉的血洞。
太血淋淋,也太可怖。
这小丫鬟连十五岁都没有,在温愫眼里都还是个小孩子,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照料,什么样的人,对着这样小的丫鬟,都能狠得下心剜去她一块肉啊。
温愫眼眶红得厉害,颤着手,握着了小丫鬟被削去一块肉的手。
咬唇忍着眼泪问她:“谁动的你,又是谁,带走的孩子?”
小丫鬟哭得厉害,泪眼朦胧的抬眼,往温愫身后望去,认出了跟在褚尧身边的护卫。
她指着那护卫,话里带着哭腔道:“是他,是那个拿刀的人,是他抢走了小小姐!”
温愫噙泪回首,抬眸看向了小丫鬟指着的那人。
那是紧跟在褚尧身边的护卫,手里拿着刀剑,方才也一剑削去了沈夫人的舌头。
温愫攥紧了拳头,瞧了那护卫一眼后,便昂首望向了褚尧。
奴才办事,自然是奉主子之命。
那护卫会来抢走温愫女儿,会敢动手伤了小丫鬟,还不都是褚尧的授意。
温愫想到自己曾经那样求过褚尧,他却又一次言而无信,便觉万般齿寒。
她咬着牙,声音颤的厉害,一字一句的问他:“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住我女儿,会放过她吗!”
她声音凄厉,满带质问。
褚尧冷眼瞧她这副凄厉模样,目光沉黯,无声抚过手上扳指。
话音薄凉道:“温愫,我是答应过你放你女儿一命,保她平安,可我没应过你,要依着你的意思的安置她和沈砚。”
温愫闻言脸色泛白,咬得牙关死紧。
强压着心底的愤怒,问他:“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把他们弄哪去了!”
褚尧瞧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心底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他有心激怒她,他有心折磨她。
偏生见不得她这样为着旁人,和同旁人所生的女儿如此的担忧。
他带她来此,原是想折磨温愫。
可事到如今,却说不清,究竟是折磨温愫,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褚尧无声攥紧了袖中的拳,面上神情却沉静无波。
他淡笑了声,缓步近前,折腰俯身,将手伸向温愫。
话音温雅如此,言语却如地狱恶鬼般可怖,
轻声道:“温愫,你还记得吗?半个月前,我差嬷嬷去给你送药,你说,我折辱轻贱于你,你说,你不过是没有选择,才不得不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我,你还说,若是你有选择,宁肯横死街头,也不要做我的女人。这些话,你可还记得?”
褚尧淡声问着半月前,温愫说的话语,一字都不差。
温愫后背一阵发寒,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要么是早吩咐了嬷嬷,盯着她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的给他禀告,要么就是让嬷嬷送药时,人就在暗处窥伺着她,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
温愫后背发寒,咬牙骂道:“你无不无耻,窃听旁人言语的宵小之事都做得!”
褚尧冷笑不已,径直伸手拽了她起身,强拉着她往人群外头走去。
刚一移开,便启唇吩咐:“动手!”
话音一落,无数刀剑横起,利刃剑影在夕阳下闪烁。
一个个又一个长剑,削去了一个又一个头颅。
那些人,有温愫往日见过许多面的,有她只匆匆有过几面之缘的。
沈家满门男丁,除去沈砚外,一个个都死了。
远处打马而来的护卫,提着沈延庆的首级,自大牢内赶来,将那沈延庆的项上人头,直直扔在了褚尧和温愫跟前。
拱手扬声道:“回禀主子,扬州知府沈延庆业已伏诛!”
血淋漓的首级,滚落在脚边,比方才那沈夫人的口舌的一块儿肉,骇人可怖千百倍。
温愫被吓得惨白着脸,双腿发软,险些直直倒下去。
褚尧握着她肩头,不许她倒,还逼着她抬眼去看那满是鲜血淋漓的刑场。
“温愫,好好瞧一瞧,横死街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若没有我护着,你,也是这样的下场。你看这鲜血淋漓,一个个人头落地,你问一问你自己,这样可怜凄厉的死去,当真,比安分守己,心甘情愿的做我女人,更好吗?”
褚尧掐着温愫下颚,不许她闭眼,逼着她,直面那些鲜血淋漓。
沈家满门的男丁都死了,人头落地,身首异处,满地鲜血淋漓,一个个死不瞑目。
沈夫人早被削去了舌头,满嘴血色,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