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浑身都在蓄力:“你——怎么敢——提她?”
“有何不敢?她要杀朕,朕难道要站着任她杀么?”
“放屁!”
图尔怒吼一声,周身筋肉暴起,竟然挣断了绳索,朝夏侯澹扑来。奈何身负重伤,半途又被暗卫按下了。他被压在地上不断挣扎:“到现在还在信口雌黄,所谓行刺都是你们的谎言!”
夏侯澹微微挑眉:“她行刺的那把匕首很精巧,柄上还雕着鹿和花。”
图尔的挣扎骤停。
庾晚音诧异地半张开嘴。
这种尘封多年的宫闱秘闻的细节,夏侯澹是怎么知道的?原文里写到过吗?他不是没仔细看过文吗?
然而图尔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这细节是真的。
夏侯澹:“珊依一个弱小少女,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行刺吧?你说,是谁给她下的令呢?下令之人又是怎么让她听话的,威逼利诱,还是拿她珍爱之人相要挟?”
他任由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才望着图尔的后脑勺,怜悯道:“真是可悲,身为傀儡却不自知,救不了心爱的女人,连真正的仇人都找不到。你以为你是瞒天过海来行刺的?不,你是被燕王送来的,就像珊依一样。你们死在大夏宫中,远比死在他手上有价值。消息传回燕国,他又可以老泪纵横,高喊让夏国血偿了。”
“……”
图尔嘶哑地笑了。
“你说我是傀儡?”
他用血色的眼睛盯着夏侯澹,“你自己不是么?”
“朕当然是。”
夏侯澹眼都不眨,“朕年少时也以为放手一搏,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后来才慢慢发现,自己下的每一个决定,做的每一次反抗,都如了他们的意。朕是他们的牵丝傀儡,是他们手中杀人的刀……”
他瞥了太后一眼。
太后瑟瑟发抖。
夏侯澹收回目光:“其实我们两个很像。但朕不甘心。不甘心装作一无所觉,不甘心浑浑噩噩地迎接宿命,还要自欺欺人,美其名曰别无选择——你甘心么?”
这些台词……
像是每个字都被和血嚼碎了,再连牙吐出来,庾晚音想。
图尔听在耳中,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
自欺欺人。
他不禁自问:我真的一无所觉么?
多年以前,当叔父大言不惭地说出“她的身份最合适”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多年之后,那香囊、那防卫、那种种异状,自己是不曾看见,还是刻意忽略了?搞这一出同归于尽,便可自认大仇已报,含笑九泉——却至死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原来如此,他恍然间想。
原来我这燕国第一勇士,是畏惧着札椤瓦罕的。
夏侯澹忽然话锋一转:“可惜啊,可惜朕快死了。否则倒是可以派人助你一臂之力,杀了札椤瓦罕呢。现在么,你犯下弑君之罪,怕是连活着走出大夏都无法可想了。”
图尔:“……”
图尔:“…………”
庾晚音仿佛能听见他大脑中齿轮疯狂转动的声音。
半晌,他含恨道:“我真的没有解药。羌国那女人只给了毒。你能让太医想想办法么?”
夏侯澹:“……”
夏侯澹:“那你就努力为朕祈福吧。”
门边的北舟突然跪地,将脸贴在地上聆听:“有大队人马在上山,应该是禁军。”
众人尚不及松一口气,他又飞快起身朝外放了一枪。
“林中埋伏的人奔来了。”
他语速飞快,“先逃,撑到禁军过来就行。”
逃,又能逃去哪里?
庾晚音猛地回头看向后门,当机立断:“进地宫!”
从享殿后门望出去,尚未封土的地宫入口就在百米之外。
北舟又放了两枪,眼见着林中冒出的黑影不断涌来,援军还不见踪影,手中弹药却所剩无几,当下低喝道:“走。”
北舟背起夏侯澹,两个暗卫一人负起太后,一人拖着图尔,带着几个伤员出了后门。
四面八方都有人追来,端王安排的埋伏似乎是见任务即将失败,索性破罐破摔,全员出动了。
雨水瓢泼,庾晚音百米冲刺。
墓道还在修建,入口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