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钻入耳畔,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与另一人的嚣张如出一辙。
师知苎倒还真的忘记,白日将顾蕴光那弟弟砸了。
她蹙眉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但却被抱得紧紧的,不由得心生烦闷,语气冷凉:“松开我。”
顾晨之听见她毫无心虚的声音,后脑隐约作痛,磨着后牙:“你这女郎胆子倒是不小,砸了我也不心虚,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两兄弟讲话做事如出一辙。
师知苎沉下神情,冷若雪霜,既然他不放手,抬脚便用力踩上他的脚,趁着他吃痛又用手肘冲击他的胸膛。
待他撒手后,一刻不停地拔腿就跑。
顾晨之被撞得倒吸一口气,靠在假山上,怒视着她狂奔离去的身影,融入昏暗的月色中,连发丝都划过冷艳的弧度。
他揉着泛疼的胸口,半晌切齿地冷笑:“你这女郎最好不要落在小爷手上。”
说完又想起白日见她依偎在兄长,怀中露出的那截皙白柔腻的肌肤,心尖微痒,突然又不那般气了。
兄长那样的人,迟早会腻了她,到时候落在他手上,还不是也得乖乖的。
靠在假山石旁边许久,顾晨之轻声冷哼,然后朝着蹒跚着脚步往一旁行去。
揽月阁楼,月盘高悬,冷杉木板地上铺陈着灰白仿旧的毛毯。
白袍寝袍,长发微湿的青年盘腿坐在上面,冷瘦的手指执着细长的杆,看着摆放在毛毯上的图。
“二哥。”顾晨之穿着罗袜,踩在毛毯上行至他的对面,然后盘腿坐下。
顾蕴光抵着头,轻颔首,手执的杆子染上一旁的朱砂,然后在舆图写有名字的地方做上标记。
“这次入京可知会面临什么?”他随口问道。
顾晨之坐得笔直,双手自然垂放在双膝上,点头道:“圣人猜忌晋中,命琅琊氏表面前来晋中请二娘,实则是想将我也要来为质子,大约明日朝见圣人,他或许会用闲职将我留在京都。”
虽然他身在晋中,但朝中待晋中如何情形,也隐约窥得明显。
顾蕴光听完后并未反驳,手中的杆子轻敲舆图。
他随着定睛一看,朱砂浸染的那几个字是:谢府。
“谢府百年世家,德高望重,恐难以撼动。”顾晨之迟疑地说道。
得到一记似嘲的冷笑,他脸上浮起尴尬。
“谁说要去撼动?”青年清冷如雪的眉宇柔和下来,手中的杆子移至一旁,从沈府一路压至‘安悦’两字上:“谢府自己会倒下的。”
顾晨之反复看了几眼,看不懂这几则之间的关联。
“谢府看似低调,然内阁次辅却是谢青山的弟子,宁王改律法,便是由他一手推上去,如今出了差错免不了会被牵连……”顾蕴光徐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