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谢敛,递出手里的伞,抢在谢敛开口之前,“大人,外头下雨了。”
宋矜不敢抬头。
她瞧着谢敛握着书卷的手,他似乎顿了顿,静静放下了那卷书,接过伞。在缄默中,他抬眼朝她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湿润沾了泥水的裙摆。
他不说话,何镂兴味盎然。
宋矜眼睫扑簌,藏在袖中的手迟疑着。
“稍后和本官一起走便是。”谢敛道,将伞放在了身侧。
宋矜身形一晃,以为自己幻听。
谢敛虽然看起来还算守礼,做派却冷漠得很,竟然真的帮了她?
她蓦地抬眼,本能看向谢敛。青年眉眼黑沉,反而是略加思索,对何镂道:“何大人,皇陵案虽然复杂,但京都流民越来越多,本官虽知道你是忙不过来,回去恐怕也不好交代。”
何镂脸色十分难看,强行移开目光。
他冷冷道:“你要如何交代?”
“自然是瞧一瞧审案的进度。”谢敛淡睨他,语气毫不客气,“不少人弹劾何大人草菅人命,若真成了无头案,刑部少不得要插手。”
别说是何镂,就是宋矜都微微一惊。
他这话,是半点脸不给何镂。
何镂脸色乌青,险些冷笑出来,但不知道忌惮什么,硬生生又挤出笑容来,“谢大人要瞧,瞧便是。”
谢敛客气都不客气一句,劲直起身。
他走到刑房门口,撩开帘子皱眉片刻,瞥了宋矜一眼,“过来捧灯。”
宋矜想也不想,连忙跟上去。
经过何镂身边时,她小跑两步,一股儿凑到谢敛身后半步。然后端起墙上的一盏灯,捧到谢敛身侧,给他照亮脚底下的路。
她心跳得从没这么快过。
一边捧好煤油灯,一边小心睃巡,想要看一眼阿弟是否安好。
谢敛掠过少女紧张的模样,目光停滞片晌,不做声移开了。他步子迈得大,走了一半,才察觉到宋矜拎着裙摆,小跑着生怕落下半步。
好似后头的何镂是饿虎似的。
他不由放慢了脚步,身后的少女果然松了口气,急促的呼吸扑得灯火乱晃。
她好像也察觉了,笨拙地用手护住灯苗,慢吞吞调整呼吸。
先前沉着的样子,竟都是装的。
“到了。”谢敛道。
身后的少女猛地抬起头,看向牢狱内血肉模糊的人影。
他走到案边,小吏得了何镂的许可,连忙翻开案卷。谢敛本以为宋矜凑去牢边,仔细瞧一瞧她阿弟,结果她捧着灯,十分规矩地替他掌灯。
谢敛一页一页看去,耳边是脆脆的纸页声,隐约有水滴落声。
他不由斜瞥一眼。
宋矜在无声地落泪。
他见过不少人哭,有人哭得撕心裂肺,也有人哭得哽咽压抑。只有宋矜哭得最平静,乌浓眼睫低垂,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汇集到下颌,一滴一滴往下落。
表情平静,只有呼吸微微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