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修走出浴室,双手杵在冰冷的池台上,头发上滴下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他眼睛漆黑,一眨不眨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仿佛透过镜子,在望着另外一个人。
后脑仿佛被埋了一脉冷线,正一抽一抽地疼,他擡手猛打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驱赶某种疼痛。
驱赶无果。
他拧紧眉头,打开上方的柜子,在一排药瓶中间取来一个白色的,倒出药丸,狼吞进嘴。
手机忽地嗡嗡震动。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沉默两三秒,按下接听。
“……救,救救我。他们又找上门了,我再拿不出钱,他们真会杀人的!”
庄修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输了多少?”
“三十万。”
庄修冷讥一声,刻意将电话挂掉。
很快,对方又打回来。
庄修眼神冷漠,似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望着屏幕一明一灭,看垂死的人拼命挣扎。如此反复按掉三次,确认对方心急了,他才再次接听。
对方果真又急又火,“庄修!庄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不给我,我会去找许凝要!”
庄修回到房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点了根烟,静静地望着黑色的天空。
他沉沉地说:“好啊,你去找她。”
他突然变卦,令许远望有些措手不及。
“你……庄修,不,庄先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拿了钱,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跟你保证……算我求你!你就当为了凝凝,你想想她的好,她是我的女儿,肯定不想我出事……”
辛辣的烟草味填满口腔,庄修吐着烟气,轻声问:“许凝跟我有关系幺?她有什幺好?”
他不似在问许远望,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许远望问:“你们,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幺?”
“她反悔了。”
“她怎幺能反悔?!”许远望一下拔高声音,“她不会反悔的!庄,庄先生,凝凝……或许只是闹脾气,你理解,女人就是这样,什幺事哄一哄就好了……”
“伯父,我爱莫能助,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庄修,庄修!”
许远望不甘心,前后又打了几次,均无人接听。
追债的人明天要找上门,可现在他连翻本的钱都输得一干二净。
三十万?他从哪里能弄到三十万?
从前有庄修,因他女儿够争气,生得好漂亮,有本事攀上庄修这样的好女婿……
这样的金枝不抓牢靠,还想悔婚?她发什幺神经病?!
许远望紧紧攥着手机,一时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