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说,还要去北正秦皂府中拜会。秦北正脾气火爆,你要与他缓缓细细自己的身世,对他替妈妈道一句当年的谢谢。
可惜而今身份在这,去不成了。
身后枯枝落叶轻响。
玄鸟乌衣起身,静静跪好,没什么反应。在这里,他的心也静了。易赟一生所求,是天下法正,为此领兵而起、反抗阴君,最终皮为夔鼓,死而无憾。
“我的一生所念”
玄鸟乌衣苦笑,轻声喃喃道,“叔叔,玄鸟乌衣一身微不足道,父亲为了琼华安宁,弃我母子于帝无。你生前不曾得知。秦北正却为此与父亲断席绝交。你若在世,你会站在王寿延龄一边么?这可是,大义啊!”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玄鸟乌衣低头笑了两声,悲哀道:“我从小,不觉得大义有好处。我只是想,妈妈好。可她却虽然口口声声恨父亲,她心里还是念着你们呢。还叫我来看看你们。”
“这些年,所幸陛下对她算得上不错,对我也算得上不曾亏待。不说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单论这情分,我又该如何选择?”
“您知道吗?”
“我是谁?”
“”
玄鸟乌衣自嘲道:“我是玄鸟乌衣。他们叫我‘袨袀’,而我是玄鸟乌衣。”
“我只有妈妈,没有父亲。”
“我这回去桃川,第一次见到王寿延龄他老了,头发都白了一半。人们都说,是郦夫人去世,他才白了头发,不是因为他老了。可是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我知道他老了。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至于帝无”
“说实话叔叔,我讨厌他。我也讨厌凤翎丹羽。如果不是他二人扯绊不清,他不会一怒之下,想找巢嘉氏最好看的美人充入宫中,以为代替。”
“就为这么荒唐的理由”
“叔叔,人人都说你是天下最崇尚公正的人”
“那么我这一生,又有何辜以致到得如此地步!”
玄鸟乌衣这么说着,咬紧牙齿,眼圈煞得通红,却仍是一滴泪都不肯落。他只是看着柔和而已,其实心性比谁都倔强
燕川的杏林不比禹杏长久,秋深冬初,已然落叶翩飞,近似寒山。
禹杏的太守矗立在玄鸟乌衣身后的远方,良久,方唤:“燕衣。”
玄鸟乌衣有些无奈且无语——怎还擅自给人更名改姓了?
东衡缓缓道:“你可以,管我叫‘爹’。”
落叶簌簌,天地间,是真的好寂静啊。玄鸟乌衣扶额想。我是真醉了。其一,东衡不可能离开禹杏追来燕川。其二,他有这么损色欠揍么?于是玄鸟乌衣直接倒身去睡,却被抢上来的东衡一把扶住:“玄鸟乌衣!你!怎的又喝了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