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正坤惊讶,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人,他记得吴桂芬说过住在民宿里的客人很有钱,开奔驰的,“你和我儿子究竟什么关系?”
“朋友。”陆时深不欲多说。
虞正坤想了想,目光落在陆时深腕间的手表上,那块表看起来价值不菲,他知道有钱人都喜欢玩表,于是道:“你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中途反悔了怎么办?你说的那个什么签合同,我怎么知道靠谱不靠谱。”
一个人的贪念是藏不住,特别是对方视线如此直白的情况下。
“给,这块表做抵押,完事后我给你钱。”陆时深有很多表,贵的便宜的都有,他没有特别钟爱的品牌,不挑价格,只随心情,现在这块是积家双翼系列,大概四五十万,算他众多腕表里比较便宜的一款。
回忆被夏日的热浪卷走,时间轴被拉回了现实……
医院长廊的窗外,榕树枝叶茂密生长,几声蝉鸣在安静的氛围中听得格外真切。
虞迟站在窗边平静俯视着楼下的榕树,见阳光灼眼,绿荫宁静,他面容神色始终冷冷的,像是对某些事情感到失望甚至是----绝望。
陆时深就站在虞迟身边,干扁的烟盒被他搓揉得掉了一层颜色,他直勾勾的盯着虞迟,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和你爸谈交易,都是我的错……”陆时深喉头发干,声音近乎颤抖。
他止不住的去想老板娘那句‘他身上没几个钱,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那块手表拿去转手再卖个几十万不成问题,虞正坤之所以会火急火燎的跑路,是因为那块表的推波助澜。
有了钱,当然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如果他没有去和虞正坤做这个交易,事情或许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吱吱吱----’蝉鸣声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虞迟好似没有听到陆时深的道歉,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
陆时深心情沉入谷底,他从小到大野惯了,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可现在却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恐慌不是在滋生,而是在疯涨。
他才刚从虞迟身上尝到了甜头,还嫌不够,还想守着这甜头一辈子,却一不小心把装糖的罐子砸了!
虞迟生气是应该的,可是虞迟会不会因为这个要跟他分手?草!
陆时深急得满头大汗,拽着虞迟的手连声说:“虞迟,对不起,我一定想办法把你爸爸找回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别跟我分手……”
虞迟终于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旁的狼崽,沉默片刻,他对着陆时深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凑过来点。
陆时深低头凑近……
虞迟停在半空中的手往陆时深脑门上弹了过去:“我哪句话说过要跟你分手了?瞎想什么。”
“那你不生我的气?”陆时深松了口气,就在刚刚凑过去的一瞬间他连怎么负荆请罪的步骤都想好了。
好在虚惊一场。
“还好,你还给我留了个口气,没直接把我气死。那是一百万啊!他不要脸敢开这个口,你就真入套,还要瞒着我,再有下一次……”虞迟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陆时深的后腰上,威胁道:“打断你的腿!”
“我错了,哥哥。要不你现在就打断我的腿吧。”陆时深直觉有必要让自己再可怜一点。
“先留着,还有用。”虞迟余光瞥了一下那双大长腿,那是真舍不得打断,就像尽管他恼火陆时深和虞正坤私下谈交易,却也不忍心责怪。
狼崽子攒了满腔的热忱与善意,就算用错了地方,他也不想糟践了这份心意。
只是这份心意同样带着沉重的压力,被虞正坤骗走的那块表大概不便宜,他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他低估了虞正坤的无耻!
虞迟想得心烦,想抽口烟缓缓,抬起手发现左手指间夹着的那半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掉了,他又放下手,觉得抽不抽也无所谓,事情不会变好,也不可能变得更糟了。
“哥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他?”陆时深话有些担忧的追问。
“大海捞针找什么啊,等着他自己回来吧。”虞迟不在意的拍了拍陆时深的肩膀,仿佛真的放下了,“走,去吃饭。”
直觉告诉他,虞正坤一定还会回来这个小镇,这里不仅没有债务,还有一个对虞正坤而言算是比较温馨的小家。
而且虞正坤大概是很喜欢乐乐的……
思及此,虞迟隔着布料摸到了口袋里放着的那块平安锁玉佩,只要虞正坤还会回来小镇,那事情早晚能够得到解决。
十年都已经等了,再等一等又怎样,他也并不是非要急在一时。
俩人一前一后离开医院,随便找了家当地饭馆吃饭。
这里虽然是沿海小镇,但由于地点偏僻,平常游客很少,饭馆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虞迟趁着吃饭的时候打听了一些虞正坤的事情,镇子小,居民们互相之间都认识,打听的也很顺利。
为了以防万一,虞迟谎称是虞正坤的远房亲戚,让饭馆老板也帮着自己留意一下,如果有了虞正坤任何消息都联系他。
临走前虞迟留了号码,承诺事后会给一笔感谢费用。
回去民宿的路上,他们路过了那方池塘和那棵橘子树,老板娘家的大门半敞开着,虞之乐一个人抱着尤克里里在院内自娱自乐。
一首刚学的‘茉莉花’调子偏到了姥姥家,陆时深路过时听见那弹得乱七八糟的音乐,恨不得冲进去将人扒了裤子吊起来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