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同手同脚的走出病房。
关上房门,陆时深的注意力落到走廊对面,苏沉靠着墙壁站在那,同样穿着病员服,左手缠绕一圈绷带,脸上贴着纱布,身上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乍一看比虞迟还要狼狈。
“你来这干什么?”陆时深压低声音,眼睛如巴雷特发射子弹般朝他扫过去。
苏沉伸着脖子往病房里看,紧闭的房门上有玻璃窗户,走近些就能窥见房内景象:“虞老师,好点了吗?”
“你他妈还有脸问?”陆时深两步走到苏沉面前,“你翅膀够硬,绑架囚禁的事都干得出来,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一起弄死算了?嗯?”
“陆、哥……我知道错了。”苏沉声音弱成了蚊子音,垂下脑袋:“是我对不起虞老师,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打我、骂我都行,报警我也认,我是真的知道……知道我犯大错了。”
声音里逐渐含着哭腔,苏沉以前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这次真体会到了,他眼睁睁看着虞迟在床上疼晕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虞迟死了。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他的设想里,只是把虞迟关几天而已,等虞迟和陆时深各自死心后,一切都就该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虞迟痛的没动静后,他满脑子都是那句‘没有人能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如果虞迟真的出什么意外,他该如何负责?
苏沉恍然发现,自己拿什么也无法负责,也头一回产生了懊悔的念头……
“该怎么处理你,等虞迟身体好了后,他自己做决定。”陆时深眯起眼睛,眸锋犀利,“苏沉,你是不是喜欢虞迟?”
苏沉顿时四肢僵硬,与陆时深对视让他有种被死死钉在墙上的错觉,沉默许久,他还是点点头:“嗯。”
“操……”陆时深没忍住暗骂出声,怎么都想不通这俩人拢共没见过几回,苏沉怎么就喜欢上虞迟的?
真是病得不轻!
“陆哥,我没想跟你抢。”
“你还想过跟我抢!”陆时深登时拔高音量,下一秒,他赶紧看看紧闭的病房门,怕虞迟听见似的又压低声音,凑近苏沉冷语:“虞迟怎么处理你,我不管,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出现在虞迟面前,一次也不许!”
苏沉讶然,微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陆时深面无表情,眼神越来越阴沉:“苏沉,如果你敢再出现,我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所以,我劝你最好乖乖的。”
撂下话,陆时深大步离开,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苏沉会闯入病房里,又或许这道病房门就是他留给苏沉的警示。
陆时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沉站在病房门口踌躇许久,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
“真狠啊……陆哥……”最后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也转身离开走廊。
虞迟昏睡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探望过了,蒋安、周恒阳,连刚出差回来的宋呈星也急匆匆赶过来医院。
宋呈星原本是想要在医院里守到虞迟醒来,然而,陆时深想到蒋安说过的什么‘白月光’,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干脆找借口说医生不让人守着,麻溜的把宋呈星赶回去了。
虞迟醒来后又重新检查了身体,除了胃本身有毛病外,还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营养失衡,短时间内他不能吃刺激食物,太营养和太没营养的东西胃都承受不了,医生建议留院两天输液观察。
陆时深白天在医院守了一天,晚上就回去了。
两人现在的关系隔着一层纱,彼此看着对方都跟雾里看花似的,朦朦胧胧若即若离……翌日。
虞迟早早醒过来,独立的病房显得有些冷清,他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天初亮,微光破开天幕,一束阳光正正好好落在窗边的一盆肉植物上。
虞迟想起了自家阳台上的盆栽,那里本来空空荡荡的,陆时深住进去的几天就堆满了花花草草。
他有些想回家了,回那个有陆时深的家……
早上八点,医生带着护士过来查房,关切的询问一通后离开,虞迟继续干坐在床上等着陆时深来。
不多时,伴随着两声敲门声落下,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虞迟扭头望去,没看见陆时深,倒看见一张与陆时深相似的脸蛋。
“陆先生。”虞迟立刻坐直身板,有些拘谨的冲陆远行打招呼。
“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陆远行说着往身边示意一眼,“今天学校放假,我也顺便带小乐过来探望你。”
紧接着,一名小麦色皮肤的少年从陆远行身后走出来,少年身高快到陆远行肩膀,不瘦不胖,穿着干净得体,留着板寸发型,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哥哥,我是之乐。以前我们见过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虞之乐走到床边,彬彬有礼的对虞迟点头示好。
虞迟愣神,记忆中干干瘦瘦的小黑娃和眼前这名干净阳光少年完全重叠不到一起,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那双眼睛的确像极了虞正坤。
而且多年不见,这孩子看见自己不仅不怯,说话行为反而大方有礼,说明陆家把这孩子教养得很好。
“当然记得。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国内,没能照顾到你,是我这个当哥的不够尽职。”虞迟长舒一口气。
曾经,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和与虞正坤有关的人、事有任何牵扯,可实际上这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了。
他自己就是和虞正坤牵连最深的人,血脉永远斩断不了,就如同他和虞之乐,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改变不了他们是血缘至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