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隐匿许久,跟了梁映一路的暗影终是忍不住质疑。
“真是他?我们没找错?这般品行说是太子谁信啊?”
“咱们林氏密信何曾出过错漏,管他真假,我们只管上报回去就是了。”
“本朝选君重德,若他真是,族中能直接迎他回朝?”
“要不然就是找个磨刀石?反正,这累活别落到咱两头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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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姐姐,晒药了。”
燕国安南县。
刚过了惊蛰,阴了十几日,山中小院的两姐妹总算盼来了日头。
在呼唤声中,山中小院的两扇木门被彻底推开,屋子的阴影下走出一个青衫女子,她穿得质朴,墨发也不过是用木簪随意簪起。但挡不住她一双眉眼如远山秋水,既疏朗又秀丽,和俗世烟尘的美有着不一样的定义,自有一股隽永温润。
看着这张脸,很容易会忽略,她那单薄臂膀其实可以一口气扛起常人难及的重量。比如几根造型诡异的长杆,一捆卷起来比腰还粗些的竹席,还有少说十几斤沉的樟木药箱。
而这长杆和竹席在女子手下关节互相咬合,眨眼间成了一个晒台。
他们的药极其怕潮。
这是林清樾为了方便晒药自己做的,琉璃每次看却还是觉得神奇。
“琉璃,也带阿爹出来晒晒太阳。”林清樾一边取药一边嘱咐。
“好嘞。”琉璃乖巧应道。
柔软干净的竹席上,数百粒孔雀蓝的药丸规矩铺开。
林清樾数了数,大约又有十几粒因为潮气化开,作了废。
十几粒啊,林清樾肉痛地皱了皱眉。
“樾姐姐!”
琉璃一声惊叫引林清樾回头。她刚把木轮椅推到檐下,坐在上面的中年男子还是老样子,无知无觉的模样。但琉璃脸色苍白,目露惊恐,林清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飞鸟。
山野之间,飞鸟很是常见。
可那大鸟穿过阴云露出黄褐真身,模样英武,翅展三尺,一对利爪上套着红环,抓着油纸包,在他们晒台上方不断盘旋,好似会随时冲下。
——这哪里是寻常山鸟,分明是林氏一族豢养的信鸮。
都四年了,竟又找上门了。
林清樾厌烦地闭了闭眼,还是当机立断,起身回屋。
琉璃怔在原地,一些噩梦般不愿回想的记忆瞬间攫住她的四肢。这信鸮似比从前更通人性,竟是知道这儿最重要的便是晒台上的药。
它飞速俯冲而来,尽管琉璃反应过来,但仍不及它快。
孔雀蓝药粒被信鸮砸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飞起,又纷纷散落,许多都溅在地上未干透的泥水之中,霎时化成惨淡浑浊的蓝色污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