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话何意?”
“随便聊聊,别紧张嘛。”
“……”
……
暮色降下,府中灯笼接连亮起,夜风卷起墨发和裙袍,殷明垠提着一盏灯走出祠堂。
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木制建筑中火烛成排,顾氏宗庙牌位前跪着少年,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融入无边际的暮色中。
顾家三少爷聪明绝顶,实非池中之物。
难怪顾大将军逼着其读书科考,不允这般才华凋零于战场黄沙之中。
“月清阁风雅,做不出当街拽人的丑事,那日门前拖拽人的鸨母,根本不是阁中之人。”
烛焰扑朔,顾骁一双眼锐利如鹰。
“长姐赴约那日,她的车驾刚出发不久,你便以替大小姐采买为由出府,整整一日未归。回来的时间也仅早她半步,很难说是巧合。”
夜风刮过,灵位前一排烛光跳动,照亮了女子深不见底的眸色。
她端坐在蒲团上,理了理雪青色的袖摆,姿态优雅:“这只是小少爷的揣测。”
顾骁轻笑:“你当我将军府是何地?便是来去无影的江湖高手,也难在我父亲眼皮底下出入。”
“殿下纵然习得一些功夫,又颇擅些计谋,却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整理袖摆的手指一顿,骨节曲起,抵入掌心。
“岂知你的身份与盘算,不在他预料之中?”
“不揭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爹爹有心庇护于你。若你真有本事斗倒东宫那位,对我将军府、朝堂与天下百姓,皆是变数,焉知祸福?”
殷明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三少爷说话直白,就不怕惹祸上身?”
顾骁勾唇,压低了声:“殿下可知,我与父兄最大的区别?”
“爹爹他勇冠三军,但谨慎过度,看破不说破,也因此故步自封。就算他期望你赢,明面上也不敢给你任何支持。”
“大哥英武却有勇无谋,怕是连你的身份都看不穿,且不说他。”
殷明垠:……
顾骁正色道:“但我不同。我此番回京,已决心弃文从武,时局如此,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圣贤书阻不了长姐的婚约,更护不住我将军府一脉荣辱。”
“储君不仁,当废而立贤。爹爹当年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他选择了皇后嫡子、皇长子殷明意,可惜所托非人,对方过于仁慈心软,惨死于太子之手……”
“而我,想选择你。”
他站起身,跪久了身形略为不稳,向蒲团上雪青色裙袍的皇子郑重行了一礼:“将军府三子顾骁,愿助六殿下夺得大业。”
“但求他日登基,护苍生安泰,肃朝堂沉疴,佑我将军府长青,解除长姐婚约、还她一生自由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