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上下打量,眸中浮起不明意味的笑意,“师妹化形术倒是学的不错。”
恢复本相的熊年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讪笑,“不知师兄要我变作流芳仙子做什么?”
少年翻身下床,走到她面前,他的身量如春笋抽芽般拔高,身量早已远超当初,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熊年年还需得仰起头看他。
沈厌垂下清眸,瞧了一眼鼻翼右侧不明显的小黑痣后移开,“随我来。”
人抛下一句话后便径自出门,熊年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旧跟上。
——
临仙宗芳云洞。
方晴雨躺在床上猛然惊醒,额头上冷汗涟涟,目光呆滞,呼吸急促,仿佛还沉浸在噩梦当中。
此时,一道倩影走到床边,绣着兰花的方帕轻柔地拭去汗水,“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听到温柔的声音,方晴雨回过神,看向身恻,待认清来人后神情委屈道,“雾兮师姐……”
宁雾兮坐在床边,柔美的脸上露出担忧,“晴雨怎么了?是在试炼中没做好吗?”
方晴雨摇摇头,“不是,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面我干了坏事,还,还一直纠缠沈师兄。”说完,她抱着双腿蜷缩起身子。
梦真实到令人惧怕,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双手上洗不掉的粘腻,还有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睛。
“只是个梦而已。”宁雾兮拍拍她颤抖不已的后背,安抚道,“沈师弟他不会怪你的。”
方晴雨抬起头,脸色发白地望向身旁的女子,眼神无助又迫切,“真的吗?只是一场梦?”她害了张翠翠的事不是真的吗?那妒妇似的狰狞面孔也不是自己吗?
“对,只是梦,不要多想了,你现在还没恢复,好好休息吧。”宁雾兮扶着她躺下盖上被。
得到再三的肯定,揣揣不安的方晴雨终于放松精神,阖上眼皮沉入梦乡。
在她睡着后,宁雾兮收回轻拍被面的手,笑意盈盈的脸霎时冷漠阴沉。
真是没用的废物!嚣张跋扈的世家小姐竟然是个披着虎皮的胆小鬼,浪费她的精力。
瞧着方晴雨安然沉睡的模样,宁雾兮忍住将她天灵盖拍碎的冲突,冷哼一声,姿态妖娆地起身,施法读取这段时间的记忆。
良久,宁雾兮睁开眼,琉璃双眸中浮动丝丝妖异的红,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沈厌居然好这口。想着记忆中的两人,她抬手唤出一只乌鸦,红唇微张,“告诉苏伽,时机到了。”乌鸦领命化作黑烟飞散。
宁雾兮望着空荡荡的手,眸中划过兴奋,沈厌啊沈厌,两年来你对这样倾国绝色的容貌视而不见,一个丑女却让你动了心,既然动心,那情魔定要让你如愿所偿哈哈哈。
几不可察的一缕黑烟快速穿梭在郁郁葱葱的密林当中,直至隐入位于中心的一颗树内。
片刻后,从树中缓缓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他指尖捻动残余的黑气,忽然攥紧手掌,再展开时其上出现了一块白色石头,观其形状赫然是方晴雨所掉落的留影石。
黑影收起白石,哼笑一声后消失在原地。
临近傍晚,天际霞光溢彩华美一片。才下过雨,空气湿润良多,连带着小径上的泥土都平实不少。
几个粗布衫的下人护着一顶轿子从杂草丛生的转角出现,他们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即使步履匆匆,肩背上的轿子仍旧四平八稳。
抬轿的人神色不显疲惫,可轿内的人却是有些坐不住,头顶着几斤重的凤冠不说,身上还披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华贵袍服,端得让人坐也坐不踏实。
好累,她好想躺在床上睡觉。熊年年想要敲敲酸痛得后背,刚一抬手便觉得手臂也酸得不行,遂无奈放弃。
她掀开帘子,望向天边的瑰丽美景,思绪不禁回到几个时辰前。
“什么?你要我嫁给熊妖?”熊年年得知让自己假扮自己的真相不可置信地望向罪魁祸首,“师兄,你没开玩笑吧?”即使熊妖再倾慕她也不能如此行事啊。
沈厌看她一眼道,“熊妖手中有一宝物,天罡镜,能助修者修为更为精进。”
熊年年恍然,“所以你想用这个法子得到那面镜子?”
沈厌不可置否。
她顿时心情复杂,“熊妖因着恩情而仰慕流芳仙子,你让我用此面目设计,难道不怕熊妖发现后恼羞成怒记恨上流芳仙子?”
沈厌看向她,忽而笑了,“师父已经仙逝,即使记恨也只会记恨我,师妹大可放心。”
“我……我不那个意思……”无意间说错了话,熊年年眼神有些躲避,心中庆幸好感度处于保护期,不然这一步走错怕是又要掉五个点数,“师兄抱歉,我只是觉得对于熊妖来说不太公平。”毕竟人家是正经妖修,倘若因为一己私欲将他的修行与心境毁于一旦,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在他面前,她的情绪一如既往地显山露水,即使有心遮掩也躲不过他的眼睛。
沈厌微微一笑,“此事不用担心,师妹听我安排即可。”
对上少年的视线,她茫茫然点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愉悦起来,但既然不会破坏熊妖的修行,那她听安排就是。
思绪被远处渐渐情绪的山头拉回,熊年年看了眼越发昏暗的天色,放下帘布恢复端正的坐姿。
不多时,轿子猛然颠簸几下,“砰”的一声狠狠坠落在地。
揉着发痛的屁股,熊年年缓缓走出,周围空无一人,原本四名轿夫所在的地方只余下四片小巧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