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现在既然想不起来,便去牢里想吧。”长公主淡淡道。
她明明不喜不怒,却让谢鼎周身如坠冰窟,他看向刘曼,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刘曼和他对视,也落下泪来,哽咽道:“老爷,我也是个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坏事都是我来做,来日东窗事发,你却可以独善其身?”
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她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争执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淡淡道:“本宫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天以后,若是没有阿云的消息,本宫便屠了谢家满门。”
……
天色已经很晚了,由于这事太复杂,大理寺众官差漏夜前来,长公主金尊玉贵,这会子先回了公主府。
现在一时半会也用不着温鱼了,顾宴便自作主张,派了车将温鱼先行送回大理寺,温鱼本想和顾宴一块回去,但顾宴坚持让她先回去,温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现在官差众多,京城里流言蜚语也不少,万一到时候又传出去些什么来。
可她有许多话想说,这案子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便在大理寺门口一直等着顾宴。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她已经回院子换过衣裳了,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那光在黑夜里明明暗暗,自个正立在那石阶处望着墨蓝的天色,半夜时候的天是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星星也瞧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马车滚过青石路面的车辙声,她打起精神来,见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顾宴才从马车上下来。
天色太黑了,温鱼手里提着的灯笼只能小范围照亮,她只能隐隐看见顾宴一身玄青色绣祥云白松纹锦袍,风姿挺拔绰约。
她迎了上去,唤道:“大人,我有话与你说。”顾宴眉梢轻挑,“案子?”
温鱼点点头:“是,大人没觉得有哪不对劲吗?”
两人一块往里走,一直走到接近内院书房的地方,才见廊上暖光,映得这一方天地明亮了起来,温鱼走在顾宴身侧,快语道:“我是觉得好像有点刻意了,但是具体哪里刻意我也说不太明白,太顺利了好像。”
顾宴唇角微勾:“顺利不好?”
温鱼摸了摸后脑勺,犹豫道:“从我们今天参加梅林小宴,接着发现了小萄的尸体,又立马得到线索,猜测小萄的死也许和王弼有关,紧接着到了晚上长公主那边就发现了不对劲,现在更是直接给谢鼎和刘曼定了罪……”
她说着说着,夜风吹来,忽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宴听着她将话说完,却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不冷?”
秋天昼夜温差大,温鱼的疑惑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不罢休,因此便站在府门口等了顾宴许久,谁知道竟有些着凉了。
温鱼如实点头:“冷倒是有点冷,但我想了想,我得对得起这十两银子。”
顾宴:“……”
区区十两,便能让你肝脑涂地。
顾宴打量了一下她,接着皱着眉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兜头往温鱼身上一扔。
温鱼:“……”
她好不容易从披风里挣扎出一个脑袋来,遂苦口婆心的看着顾宴,道:“大人,你知道如果要给姑娘家披披风,是应该温柔一些的吧,还有今天下马车的时候也是。”
顾宴反问道:“本官为何要给姑娘家披风?”
温鱼费了老鼻子劲将披风穿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敢情您是觉得我不是姑娘家?
真无语啊真无语。
但谁让人家是大理寺卿,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仵作呢,因此她只是轻哼一声,并不敢多说,两人又说回到了案子上,顾宴道:“确实有些疑点。”
温鱼眼睛一亮:“大人还知道什么?”
顾宴眼睑微垂,“今日晚间之事,曲云在你眼里是何等人物?”
温鱼没见过这个曲云,但从她失踪这几天里,谢鼎凉薄的反应和京城里其他陌生人对她的惋惜之情,她不假思索道:“她屋子里的所有陈设摆放古玩字画、就连珠帘络子都是出自她之手,看得出是个极有才情的人。”
“她的父母待她极好,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子落落大方,自信明亮,可父母去世后,她能倚靠的便只有丈夫,偏偏丈夫宠妾灭妻,这才招来了此等祸事,是个可怜大过聪明的女人,不过看大人的意思,似乎看法不同?”
顾宴的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很平静,“本官不是不信她的可怜,而是不信长公主。”
温鱼讶然,接着便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长公主身边,不会有此等软弱无能之辈。”
不要一直唤本官
温鱼刻意忽略掉他说起长公主时的反应,问道:“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问题?”
“按刘曼和谢鼎的说法,曲云在府里应当地位很低,大宅院里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可方才在谢府时,下人们提到曲云,也都是溢美之词,荷花畔附近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错漏。”
温鱼有些狐疑,她是不知道这些大宅院里的规矩的,她觉得曲云虽然父母双亡,但好歹也曾是大家族的千金,曲家也没有完全倒台,只不过是和谢尚书比起来不够看而已。
刘曼只不过是个贱籍女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若是一直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是永远成不了谢鼎的正妻的,下人们……说不定也只是在官差面前说的好听些罢了。
但是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忍不住偷偷去觑着顾宴,又想到他肯定比自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