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我看就算了吧!这朵朵也是一时贪玩,你给她好好说说,下次肯定是不会再来了!”村民中大多都与陆江交好,见兄妹两气氛紧张,劝阻安慰道。
陆朵抬头望着大哥哥,泛红的双眼满是委屈,紧咬着下唇,“哥哥,我、我没有、没有贪玩……”
只是陆江依旧沉默着,没有应话。
像是终于下了决定,陆朵咬了咬牙,眼神愈发坚定。
“哥哥,我真的没有。是王姨、王姨叫我上后山捡柴火,已经好多天了,她说如果每天没有捡够一捆柴火,哥哥和朵朵就会没有饭吃……”
陆江先是怔住,转而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凸显的青筋透露着他此时内心的恼怒,久久没能开口说话。
村民们因陆朵的话炸开了锅。
“咳咳——”大队长假意咳嗽两句,喧闹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他走上前,拍了拍陆江的肩膀。
“陆江啊!这事是王桂芳做得不好,怎么能叫这么小的孩子上山捡柴呢?等下我跟你一起去你家,跟你爸好好唠几句,让他好好管管自家婆娘。今儿个有我李红辉,她王桂芳就别想欺负你们兄妹两去!”
李红辉对自个儿名声一向重视,这种收拢人心的事他从来不会错过。
这种事情外人说也不好使,他走个面子情上门开解开解,甭管后面怎么着,乡亲们眼里负责任的好领导印象分少不了。
果然这话一出,四周村民看向大队长的眼神越发热烈,纷纷自发鼓起掌来。
陆江没有应话,反而蹲下身子将陆朵紧紧抱在怀里,兄妹俩相拥无言。
下一刻,陆江抱着陆朵站起身来,走到李红辉面前,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双腿一屈就要在他面前跪下。
“陆江,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可使不得!”
李红辉吓了一大跳,趁着膝盖还没落地,立马稳稳扶住陆江胳膊,撑着他起来。
“李大队长,你平日里最关心我们这些小辈,我今天想请你给我做个见证,我要分家带我妹妹出来单过!”陆江掷地有声。
这话倒是把在场大半的人都惊住了,这年头分家可是大事。
一般若父母尚在,都不会分家。哪怕是分家,陆江是大儿子,父母也都是跟着大儿子一起生活的。
“陆江,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这是你们陆家家事,我虽为大队长但参与进去不大好……”
李红辉越说越没底气,感觉到村民投来的质问眼神,他稍稍迂回说道,“这分家可是大事,你得回去跟你爸你王姨好好商量商量再决定……”
这理虽说是这么个理,但陆大保家情况大家也不是不知道,这陆江兄妹俩受蹉跎多年,只要待在陆家怕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
“李队长,这已经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这家我是一定要分的。”
“家里虽有我护着,但我日日上工,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朵朵不知道受了多少蹉跎!”
“我妈就给我留了这一个妹妹,我得护着她!就算是说我不孝我也认了!朵朵不能受一点委屈!”
陆江神情激动,那双眼眸因提起死去的妈妈泛着薄雾,言语间却异常坚决没有丝毫迟疑。
徐瑶瑶看着这一幕亦有稍许动容,这一刻她没有去想陆江身上的谜团,没有去思考他前后不一致的性格态度。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为这对兄妹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苦涩艰难而感动,甚至竟隐约明白了陆江是为什么要演这一出戏。
在场村民哪怕是同情陆江兄妹的,在分家这话刚提出时都满是震惊。
可想而知这年代要脱离难缠的原生家庭有多难。
年老些的村民都有些犹豫,毕竟谁家里没点矛盾,要是有样学样到时候家家户户都闹着分家,那岂不是都闹翻天了?
四周静默,没人敢出这个头。
李红辉擦了擦额头的汗,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陆江掩着的眼角闪过一丝嘲讽,双拳握紧正想更强硬些,却听到一道轻柔嗓音。
“我来说几句吧!”
徐瑶瑶突然出声,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疑惑视线,不卑不亢缓慢开口。
“虽然我不大清楚朵朵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我发现一件事情,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当说一声。”
她走前几步牵起朵朵的手,发觉手心女娃瑟缩的颤意,徐瑶瑶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朵朵别怕,姐姐是来帮你和哥哥的。”
迎着小女孩信任的眼神,徐瑶瑶轻捏住她的衣角,向上翻卷。
那身粗糙陈旧布料之下,瘦骨嶙峋身板显露无疑,令人心惊的鞭打伤痕盘旋其中,深紫色淤青深浅不一,某几处位置留着陈年旧疤,触目惊心。
这是刚陆朵躺在她腿上睡觉之时,衣角翻起徐瑶瑶不小心看到的。
她跟小女孩相处过程中完全没看出来对方身上有伤,一举一动毫无异样,可想而知陆朵平日里是多能忍痛。
原本想着等见到陆江要提醒他几句,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下说了出来。
陆江在徐瑶瑶身侧位置蹲下,视线停留在那片青紫上,脸上一片寒霜,眼底布满阴鸷。
徐瑶瑶心尖一跳,此时陆江给她极强的冲击感,仿佛像是阴间索魂的鬼差,下一秒就能要人的命。
“哥哥你别难过,是朵朵不听话王姨才会打我的,朵朵不疼的——”陆朵故作不在意般安慰陆江,眼角委屈的潮意越发止不住。
啪嗒一声,陆江手心树枝断成两节,边缘尖刺深深刺入手心,鲜红血液顺着指缝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