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伯伯相对无言,冷漠地看着她。最后,是一向还算善待她的爷爷拄着拐杖走出来,对她厉声责骂:“不管你,难道让你像从前那样跑回去从下周起,其他事情你想都不想了,老老实实去给你安排的岗位工作!”
夏晓清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尤其是经过高三那年后,她变得更加努力。
她想为自己争取到自由生活的权力。
想冲破一切束缚她的东西。
所以她毕业后坚定地成为记者。
因为成为记者,她就算来到北淮,也可以因为工作四处出差,可以不必只留在北淮,被禁锢在夏家人的束缚圈里。
可她万万没料到,夏家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成为记者的三个月,竟是留给她的最后放纵。
下午,倾盆的大雨浇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寸土地,街道像蒙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幕布。
行人行色匆匆,公交车轮有条不紊地滚水行驶。半响,何穆舟将视线收回,回到这一隅流转着轻松音乐的咖啡馆里。
对面的记者正将录音笔放回包内,抬头看着他,盈然笑说:“约到学长的采访还真不容易呢,多谢学长肯给我这个小学妹面子。”
何穆舟笑笑,“替我跟魏莱问声好。”
“嘿嘿,没有问题!”
魏可然当然知道,能请动何穆舟的人不是她家报社,更不是她,而是托了她亲哥哥的福。
她哥跟何穆舟的高中同窗,还是何穆舟当年的室友,关系不错,于是,一切都变得轻松自然起来。
何穆舟是什么人
刚毕业就能打响自己名声,在业内迅速成名,并在业内叱咤多年的一号传奇性人物。
即使现在改行了,江湖传说却流传不朽,改行一事更是为他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律师的热度能够超越得过他。
毕竟,厉害的律师是不少,但是各方面都这么优秀,都这么引人关注的律师,是少之又少。各方记者是挤破头都想要采访到他。
今年报社的转正的名额只有一个,竞争空前激烈,现在她拿到了何穆舟改行后的首次出镜采访,转正名额她肯定是不用愁了,轻松拿下好嘛。
夏晓清路过咖啡厅时,望进去,里面灯光昏暗,空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她感觉身上的衣服黏黏糊糊的难受,犹豫了下,推开门走进去。
点了杯咖啡,她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一会儿。可还没走到最角落的位子,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她一怔,循声望去。
魏可然眨着晶莹透亮的眼看着她,她眼里亦有惊喜和惊诧。
夏晓清渐渐对这个女生涌出了熟悉感,当年在北淮上学时,魏可然是她同桌,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目光一垂,落到魏可然手腕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手镯,而后是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再然后她对上了
何穆舟的眼睛。
不过只是一触,她即刻离开。
面前这两个人西装得体,干净清爽,她自己淋得像个落汤鸡,丢大人了。
夏晓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面对着两个微风凛凛的常胜将军。
魏可然回过神来,招呼道:“晓清,咱们好几年不见了吧这是何学长,你们应该也认识吧应该……很熟悉吧”
晓清再次对上何穆舟黑湛湛的眼睛,他毫不避开,似乎特别想问些什么。
夏晓清假装淡定,看向可然,她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可然。”
魏可然笑,“外面下着大雨,要不咱们一起坐一会儿这里安静,我刚刚采访完学长,正好没有别的事。”
听到‘采访’两个字,晓清的心似乎又被狠狠刮痛。
察觉夏晓清表情不对,何穆舟错开话题,用一副与她相熟的口吻问她:“散心”
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晓清面色回归平常,不慌不忙地说:“嗯,想散散心。”
魏可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撑着下巴,静静听着。
介于魏可然在场,何穆舟一时哑然。夏晓清忽然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一旁的空桌,冲两人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可然,咱们以后再聚。”
说完,晓清迫不及待地‘逃窜’了。
回身的那刻,她表情瞬间垮了,边往门口走边鼓励自己:夏晓清,你已经够厉害了,回去买盒炸鸡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特地走到远一点的公交站坐下,然后发呆,然后眼眶逐渐濡湿。
寒意逼人,雨水斜斜地打在她脚边,夏晓清只是静静坐着,不躲也不走。
几分钟后,面前划过一辆黑色的车子,掀起一点积水。开过公交站牌后,在更往前一段距离的路边,它停了下来。
何穆舟下车,望见小姑娘正在人群后面暗自神伤,他撑着伞走过去,走到她身边。
夏晓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何穆舟将伞收起来,将伞柄那端递到夏晓清面前。
她这才微微一愣,抬头用潮湿湿的眼睛看着他。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一片,贴在皮肤上。
“路过买点儿东西,看见了你。”何穆舟掂了掂手里的伞,“拿着。”
何穆舟脸上淡然从容,就像是真的路过一样。夏晓清垂下眼眸,伸手想去握住伞柄,却在触上温热的木头那刻,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一颗接着一颗。
委屈像洪水一般在心底泛滥开来,冲得她心脏一疼一疼的。
周围坐着、站着等待公交的乘客纷纷侧目,看这个哭得十分惹人心疼的小姑娘,并好奇她与面前这个表情略微严肃的男人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