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来,才见桌案上摆着温酒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只,浑盛着些春酒、社糕、社肉等物。
袁冬月垂眸打量自己,手之凝脂如雪,衣之雅丽别致,她这才得以确认──
她重生了。
重生在玄鸟欢至、双燕恰来的春社日那晚。
巨大的荒诞感让她没来由地忆起前世,若能不拾一物地赴往黄泉,早日了结了痛苦也罢,偏偏上天还要给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许久不见,这袁二小姐竟露呆愣胆颤之颜。
祁寒思索半分,细抿一口清酒,随即朝下属稍使眼色,不远处三名男子间的争斗声即刻被摆平。
“臣女斗胆今夜留宿秦王府。”
他眉毛轻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后,笑道:“这就是你的要求?”
眼前她面色僵滞片刻,随而显现出他印象里的热络从容。
“殿下不愿意?”
言语软糯,颇有撩人心弦之效用。
“本王应允你。”
说罢,祁寒站起身来,既然事务已然了结,此地也无需多留,他露出一丝浅笑,随即伸手示意袁冬月。
“请。”
见祁寒转身,袁冬月脸上甜润的笑容顿时僵住,低着头随秦王身后走。
前世,就在方才那刻,她请求秦王牵线,遂与太子相识。
既是重活一世,她定不做那攀援的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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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喧哗夜市,乘车至秦王府邸便更觉寒森。其门皆金钉朱漆,镌镂龙凤飞云之状,屋椽高大重迭,其顶皆覆琉璃瓦,很可谓之雕甍画栋。
袁冬月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破老的西院,想必只有寂冷能与之比划一二。
祁寒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她,笑着说了声失陪便离开。袁冬月随在府邸总管身后,待下人打点过厢房后便安顿在东池院子里。
当下,她必须即刻理清自己的思绪,处境,以及做好心理防备。好在秦王府也尤为僻静,并无人来招惹烦琐她。
十年来不曾与陌生人言语,竟让她养成了个癖冷的性子。袁冬月俯身撑在桌面上,手一边捧着脑袋,忧虑半刻后便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愁绪。
昔日她,以口角生风,妙语连珠名贯京城,如今却忽地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然留存了一丝害怕与人交涉的情绪,当真戏谑!
虽说天分还在,只需稍捡起一二便可恢复,然而──
她只怕自己见了长姐袁俞月又或偶遇上祁政便要起杀心!
门窗外贴近一人影,几声敲门声后便从外走进一名丫鬟,道:“二小姐,王爷吩咐小的给您送些吃食茶水。”
“放那吧。”
袁冬月摆摆手,随即那丫鬟碎步退出房门去。
她正欲捡起方才思绪,奈何心思已全然被那食盒给吸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