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和你竟都不娶妻,往东宫往秦王府送了多少侍妾也都给拒绝!偏晁儿又纳妾太多!”
字句艰难地从太后口中吐出,祁沅忙握紧她的手来安抚:“你可是诚心要气死哀家!”
祁寒的面色忽也有些冷了:“寒儿不敢。”
此前太后便多次提及娶妻一事,都被他寻了借口回绝,谁知这次竟未告知他便兴办盛宴,太后确实是心急了。
“你额娘去世得早,哀家是最喜欢邵黛的。”
太后话锋一转,忽地哀戚起来:“让哀家来算算。你的长兄,你父皇的长子祁弘,王昭仪所生,年值二十七了,他的孩子都满地跑,可该称你一声皇叔了。还有五皇子,年值十七,徐贵妃所生,聪颖得很呢!还有李贵妃──”
太后忽便不说了,恐意识到自己碎嘴的毛病又犯了。
祁寒明白太后此话什么意思,如今江山社稷动荡不安,外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内有诸位皇子觊觎皇位,如若不趁早拉帮结派,在这乱世中,最先被坑害死的便是无用的皇子。
“政儿虽还未定太子妃,但皇祖母知道,袁丞相与梁氏之女是喜爱政儿的,他俩婚事逃不了,政儿的位子自会稳固。还有晁儿,他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何况他现在纳的妾也不少了!”
“寒儿,哀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吶。”
“祁家已不如从前了,天下也未必一直会是祁家的天下。虽说哀家心底是藏有私心的,但其实你们兄弟几位谁当皇帝不是当?反正都是姓祁的,这是最好的。”太后覆上他的手,冰冷的玉镯硌在他指间。
“最怕的就是外部相逼,内部、你们骨肉还要相残!”
祁寒垂着眸子,轻轻拨弄太后手背的褶子,眼神中皆是释然。
若是生在帝王家,就莫要渴求什么情义了,历来弑父杀兄、煮豆燃萁、同室操戈的范例数不胜数,皇祖母糊涂,竟还看不透真相。
“哀家知道寒儿不爱争,也不欲争。政儿、晁儿性子都薄凉,哀家是又庆幸又悲悯!你母后走得早,哀家如今还活着,也多护着你些,若哪日也随你母后去了!”
太后一顿,抓紧他的手:“寒儿,你听皇祖母的,寻个有权势的妻家,对你没有害处。现城中未婚的小姐,任谁见了你都欢喜非常,何不趁此机会──”
祁寒打断道:“皇祖母。”
方才太后的那番话,他倒没怎么往心里去,不过是些他早就翻来覆去地咀嚼过千百遍的事情。他心底其实没什么标准,没什么要求,麻木得久了差点连自己也骗了。
他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人,可唯独在婚事上,他这刻犹豫了。
他趁着方才的神游,忽地想清楚了,他是有些喜欢袁冬月了。
他自己那些下意识的维护,下意识瞥去的眼神,偶尔心中腾起的、很奇怪很酸涩的念想,此刻竟忽然荒谬地敢正视了。
可他是心似已灰之木,恐哪日身将亦如不系之舟,就是哪日想开了,一丈白绫吊死在府中也说不准,不欲与任何人制造任何牵绊了。
“还请皇祖母恕罪,寒儿当真没有婚娶的念头。”祁寒一字一句切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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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与祁沅在兰阳宫门口作揖分别,祁沅满心忧戚地安慰了会他。祁沅虽不太懂,可心底也意识到此事里头有太多无奈,在众多皇兄中,她最喜爱亲近的便是祁寒了,自也希望他能寻到真正喜爱之人。
祁沅挥手小声道:“皇兄,莫要太忧心!哪日我再约你出宫玩!”
祁寒浅笑一声:“快回宫歇息吧。”估计这丫头心里想的又是四人行呢,安慰她皇兄时也绝不忘犒劳自己。
他微叹一声,方才他的那番话可把太后气得够呛,一时间又犯了头疾,后传来太医医治,直到现在才安安稳稳睡去。
夜幕沉沉,尤是皇宫一带更为肃穆寂静。
几位太监提着灯笼护送他出宫去,脚步声簌簌,出过层层宫门。
“王爷您慢些。恭送王爷。”几位太监便止步于此,扯着尖细的嗓子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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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点点头,他的马车便停在宫墙外不远处。
“咳,喂!”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一侧响起,祁寒止住步子,侧身望去,他周遭的侍卫忽地拔刀出鞘,机警地环绕四周。
“你晾了本小姐一天,可让我逮着你了。”
祁寒立刻分辨出这是袁冬月的声音,但他细眯了眸子,却不见她人影。
“这、这,在这呢!”袁冬月没好气道。
祁寒顺着声音再找去,忽地发觉一团红色的东西正缩在墙角一侧,定睛一看,原是她蹲在地上,面上娇嗔难耐,正瞪着眼瞅他。
嗯,若说方从皇宫出来他的心情还是压抑的,此刻却像拨云见日般得了几分慰藉。
祁寒冷淡道:“袁二小姐?”
袁冬月鼻间哼出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求爷爷告奶奶地围着闾丘浮问,才从他口中撬出祁寒来皇宫一事,到了这儿又在外蹲了足足半天,心中难免有怨气。
追求像秦王这样高高在上的王爷,千万不能跟他客气,人家根本不吃低声下气那套。况且据她分析,秦王心底或许比较脆弱,对付这种人,死缠烂打不折不挠便是最好的法子!
“你可让本小姐好等!”袁冬月站起身朝他走来,嘴中颇有颐指气使的味道。
然而靠近之时忽然抓住祁寒的手,双腿发软地朝他怀里倒去,一旁几名侍卫忙一激灵,赶忙抽刀保护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