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当我们找到易春公子时,他已小有功名,去了另一个郡县做官。如今,他已觅得良人,结婚生子了。”祁寒开口道。
袁冬月回眸看了看祁寒,接话道:“对。易春公子他现在过得很好。他说希望你也能过得很好。”
“这样啊。”禄瑶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后又欣慰地笑了一笑。
“曾经他还说过不少傻话呢……”禄瑶垂着眼眸自顾自地想,“既然是这样,那便是最好的了。”她抬眼看向袁冬月二人。
“阿瑶别伤心!你日后定还能觅得良人的。”袁冬月捏捏她的肩,鼓舞道。
“嗯!”禄瑶扬起嘴唇,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易春美好圆满的情景,“他这个人啊,前半辈子吃了许多苦,如今终于。”她轻笑出声。
“谢谢你们,给我带来这样的消息。”
“我很开心。”
袁冬月祁寒两人见她脸上由衷的笑,心底皆缓缓吁出一口气。
远处那人,那只攥着树干的手,随着谈话声逐渐松开。
鱼生转身时很坦然。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响,说的是“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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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夜,黑蒙蒙的烟云遮蔽住月亮,京城内只剩一片彻底的黑。
马车冲进树林,忽闻此起彼伏的鸟啼声嘶哑嘲哳,袁满仲掀开帷裳抬头看,冷瘦的高树蔓出张牙舞爪的枝干直指黑幕,成群如瀑的乌鸦惊飞满天,在各枝桠间盘旋翱翔。
他吞咽一口气,听外边使官不断呵斥着挥鞭劈在马背上。他浑身止不住地抖。
通观殿内稍明,金丝楠木案上燃一盏煤油灯,此刻红得突兀。案下一张宽而阔的祥云龙纹织皮,覆盖大殿中央,织皮四周各立一盏宫灯,照出昏暗模糊又无边界的光亮。
祁政跪坐在迭丝软垫上,身板直挺,似尊雕像般,奢贵威厉的玄袍在黑暗中亦泛出点点银光。他曲着手轻捏眉间,遮住皱起的眉头,闭目养神。
更阑人静时,踢踏踢踏的步子由廊外传来,冷黄色圆形光亮映在门窗一晃一晃地前进。
“陛下。”
袁满仲步子僵重,满脸冷霜外氅凝露,好在黑暗遮蔽住了他的战兢。
祁政闻言掀起眼皮来看,启唇道:“国丈,你来了。”“请坐吧。”
袁满仲愣着不动,而是瞪着眼环看四周。在一派灰黑里,几只影绰高大的灯具足以提起他全部疑心。
“国丈?”祁政忽出声。
袁满仲猛扭正眼珠,视线落在祁政对面那张空落的软垫上,匆忙提衣摆上阶梯落座。
来之前,梁氏与他灯下对坐,她那犀利的眸子时刻盯着他,夜里也不肯停息,非得将那弑君篡位的事拿到明面上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