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袁满仲立马跑去梁氏的寝院,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瞥眼见她正双手抱于腹前,静静睡在床榻上,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容还算和祥。
他几近屏息,尽最大可能放慢步子来走。
眼下昏暗,面前一方紫檀木四方珍宝柜中所呈的物品压根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袁满仲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橱柜。他刚想去拉柜门,犹豫片刻却放下了手。
梁氏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便有极其敏锐的听觉与洞察力,此刻万不能打草惊蛇。
袁满仲只好作罢,回眸视察梁氏的同时,步子已不自觉移到书柜处,他的手沿着累累兵法古籍的边槽滑过,忽感到一丝触感的不同。
他神色一变,找准那本古籍,手指勾着边槽欲要取出,不料却是触发一个机关,只见墙角下忽跳出一只暗槽来,里头正正当当放了一个珐琅宝盒。
袁满仲忙惊喜地蹲下身,发觉那宝盒上了锁,他伸出手去,没有多想便将宝盒藏进怀里跑出屋去。
他立马出了袁府上马车,命令那车夫赶紧将车驶去皇宫。一来梁氏没了兵符,想必她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造这个反了。
他的心底止不住地激动着,松老的唇角扬得极高,两手紧紧攥着宝盒两角。想必此次立下如此大功,皇帝定会更加器重他重用他。
马车驶至中途,待兴奋劲渐渐退下,袁满仲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如果梁氏说的是对的呢?皇上只是因为忌惮梁家的兵权才没杀他,那么此趟行程不就意味着是去送死的么?
他幡然醒悟,惊惶大喊:“停!停车!”
马车急剎,袁满仲慌张地展开双臂扶车壁来平稳身子。
对,他赌不起皇帝的心思。要命还是要功名,那还是命更重要。可还能怎么办?
袁满仲抓心挠肝般思忖着,片刻后忽下令:“去秦王府!──”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
袁满仲忽然到访,秦王府上下宾客皆惊疑地起身回头。他一手揣着宝盒,一手握拳,脸颊上的肉一震一震地跳动,雷厉风行般走着。
抬起眼看,秦王府两侧谋士皆与他面面相觑,一片低压的氛围里,在正厅的最深处,依旧是那张血檀交椅。祁寒高坐其上,袁满仲吃了一惊,发觉祁寒身旁坐的竟是袁冬月。
“臣见过秦王殿下。”“皇,皇后娘娘。”袁满仲先行作揖行礼。不待他弯腰,祁寒早已站起身上前迎:“袁相。”
袁冬月亦是惊喜地起身,走上前将手搭上他的小臂:“父亲?”
袁满仲速速地瞟眼袁冬月,欲要皱眉却还是扯出笑来看她。默默咬紧了牙哀叹,他袁家的人怎么尽干些诛九族的事情来!
袁冬月见他笑得极苦,忙问:“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呃,哎。”袁满仲速速地眨着眼睛,嘴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冬月揣摩他的神色,脸上好不容易扬起的半点喜悦淡了下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这种身份,属实不该出现在皇宫外任意一处角落里,更何况是在这秦王府中。
方才祁寒离开寝屋欲来这正厅与宾客们议事之时,她便再三推脱不欲露面。
奈何拗不过他。袁满仲此刻的神情丝毫不异于那群宾客方才见她出现的模样。都是那样的浓墨重彩,惊异却不敢吱声。
祁寒瞟眼袁满仲的神色,只是抬抬眉,遂握紧袁冬月的手带她转身坐回交椅之上,并道:“伺候袁相落座。”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在下人的指引下,袁满仲坐去一侧,顿时感到如坐针毡。
他之所以选择来秦王府,是因为秦王曾于他袁家有恩,所以他信得过他。可、可总归一臣不事二主,小月如此大胆地出现在秦王府里,不是摆明了秦王要造反的么!
袁满仲简直捶胸顿足,低着头猛叹一声。
“袁相此番前来,是为何事?”祁寒问道。
“这,这。”袁满仲抱紧了那只宝盒,此刻竟想用宽大的衣袖遮蔽住它。
“哎,回禀陛下,前阵子朝堂之上广而流传的恐慌亦让老夫担忧,此番前来秦王府,只是想佐证一些传言或者了解一下当下的情况。”
“想必殿下的消息要比老夫的准确且灵通得多。”
“这样啊。”祁寒一听,依旧轻敛着眉,“袁相来得巧,本王与诸位正在谈论此事。”
“丘浮,你向袁相重述一下吧。”祁寒摆了摆手下令,随后侧过头去看袁冬月,朝她弯弯眼眸。
袁冬月却怎么也提不起笑意。
闾丘浮先行朝袁满仲深深鞠了一躬,几近整理好情绪才开口道:“当下,国况甚危。”
袁满仲那颗心猛地一跳,立马应激拍椅道:“可是有谁要造反!”
众人均被吓一大跳,目光唰唰地落至他身上。
袁满仲扫视着周遭人的脸色,心跳还未平缓。闾丘浮虽不明白他究竟何意,但仍旧开口说下去:“此前,我们以为只是西戎与南楚连衡,然而刚从边境传来的消息却是。”“北羌国竟也加入了他们。”闾丘浮渐渐攥紧了拳,四肢止不住地打颤,“他们的铁蹄已然南下,西北部已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袁满仲的脸忽地惨白,除此之外,秦王府内众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低压,无一人不在默哀,无一人不在惶恐国破家亡的未来。
“……”
“大家也不必如此悲观,也并非毫无胜利的可能不是么?”祁寒的声音忽打破这僵局。
袁冬月闻言缓缓扭眼看向他,紧紧咬着牙遏制住不该出现的怒意。祁寒回眸看她,还欲露齿一笑来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