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荒唐吗?想想你昨晚喊我什么?”
凌屿皱眉思索,努力搜索发烧时断断续续的记忆,忽得,他表情僵硬,耳根一瞬间红透了。
陆知齐又喝一口豆浆,镜片后的眼睛稍微扬起,看戏似的,像是很喜欢逗弄这个青涩的高中生。
“看来是想起来了。”
“……”
凌屿把豆浆一饮而尽,拽着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露出的半个耳朵依旧是红着的。
陆知齐看他,眸中的笑意更盛。
“这就睡了?需不需要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抓着?”
凌屿手臂一抡,把被子彻底盖过了头,声音低闷嘶吼,似有恼羞成怒:“你离我远点。”
“真是白眼狼。”
陆知齐慢条斯理地品着豆浆,眯眼望着窗外的阳光,背靠着折叠椅,唇角稍微抬起。
或许是几个月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陆知齐觉得心里的褶皱被太阳熨平了一角,懒洋洋地,很舒服。他支着额角,从容舒适地问:“听说,有人被闷死过。凌屿,你要给医疗档案中的‘奇葩死法’添砖加瓦吗?”
凌屿抬脚一踹,被子起飞,少年坐起,扭头瞪着陆知齐。一张半生不熟的脸,眼里是青涩的无措和狠劲儿,抬眼时,黑亮的瞳孔还会闪。
“欠你多少,我还。”
“算利息吗?我的时间很贵,利息也很高。”
“……”
“所以,还不起就别在我面前龇牙。”
听着有些轻蔑的话落在凌屿耳边,又唤起了昨日令人心冷的一幕幕。
“我确实还不起。你看不起我,为什么要帮我?”
凌屿的脸色变得苍白,右手慢慢攥紧床褥,紧紧盯着陆知齐,像是在最后确认,陆知齐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把他当做垃圾一样的废物。
陆知齐与他视线相对,轻易读懂了高中生所有的心理活动。像是被冒犯到,他右手抬起,伸向凌屿脸侧,似乎要扇他一巴掌。
凌屿下意识格挡、护住头脸,可预想中的劲道没有落下。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发现陆知齐那只修长分明的手正温和地摊展在他面前,掌心,是一只白纱布折成的小兔子。
两只兔耳朵被食指中指托着,稍微向前弯折,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凌屿怔怔地看着陆知齐和他的兔子,稍微皱眉,侧开了脸。
“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哄呢?”
“三岁,刚学会叫妈。也对。”
“……”
恼羞成怒的凌屿夺过兔子,攥在手里。粗粝的纱布有些硬,做成了兔子却很软。凌屿拇指轻轻抚摸着,一下,又一下,揉着揉着,破碎冷硬的一颗心好像也软成了兔子耳朵。
“陆知齐,我只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小混混。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耐心?”
怎么赖上人了?
“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你一个人可怜,想拉你一把。”
见少年又要竖起浑身的刺,陆知齐眼睛眯了眯,右手径直卡住了他的肩,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抵着少年尖锐的肩胛骨,力道颇重,凌屿竟一时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