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胜武眯起眼,“恐怕得找另一个人。”
张升煦问:“谁?”
洪胜武瞥他一眼,“赵勇。”
张升煦不解:“为何?”
洪胜武沉声道:“聂五郎胆小老实,怎么想得到买酒孝敬你这个师父?若真是普通的酒,怎么会喝一口就昏迷不醒好几个时辰?出来之前我的人就把聂五郎扣起来了,他交代说是赵勇教他去买的酒,连卖酒的酒楼都是赵勇介绍他去的。该不该审审赵勇呢?”
张升煦问道:“赵勇为何陷害我,莫非他和孟肖氏有奸情?”
“话本子看多了吧你。”洪胜武嗤之以鼻,“你能想到来堵这寡妇,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倒是我高看你了。”
张升煦涨红了脸,“还望洪都头不吝赐教。”
恰逢琐事13
“赵勇家里穷得滴答响,午饭都不舍得在铺子里吃,据我所知,那赵勇穷到欲将小舅子送给一家富贵人家的姑娘当赘婿,而那富贵人家的哥儿就在衙门里当差。是吧,张家哥儿?”
被戳穿差点给妹妹招赘婿的事,张升煦面色尴尬,没有接话。
洪胜武继续道:“可是最近,赵勇忽然手头宽裕起来,隔三差五吃铺子,你猜他的钱从哪里来?”
经过洪胜武这一点拨,张升煦总算明白了:“孟肖氏想要谋害坐牢的丈夫孟元虎,于是买通衙役赵勇。赵勇收了好处,提前备好下了药的酒,指使不知情的聂五郎去买来送给我。迷晕我之后,他趁中午大家换班都去吃饭了,潜入牢房毒死孟元虎,再做出孟元虎自戕的现场迷惑众人,嫁祸给我说我醉酒失职!”
洪胜武好整以暇地笑笑,“还行,不算很差。”
“若真是如此,赵勇帮孟肖氏杀了孟元虎,此刻事迹败露,他应该也回家收拾细软准备跑路。洪都头,我们需得去赵勇家截他!”
“放心,聂五郎交代出来时,我已即刻汇报知县大人,现在赵勇应该已经被捉拿在案了。”
洪胜武说地极为轻巧,这份举重若轻的神情令张升煦有些钦佩,放置身旁的双手不由得捏成了拳。“洪都头,多谢你。”
“不用。我也不是为了你,各取所需,仅此而已。”洪胜武一笑:“你若真要谢我,改日请我吃碗汤饼吧。”
张升煦拱手道:“一言为定!”
*
张家饭桌上,一家子正在吃饭。
难得一家人今天都齐全了,一直在忙碌的张升照也回了家,张惠云今日也得空没有安排制宴,一起坐在饭厅吃饭。
张升煦埋头扒饭,张升照把筷子搁在桌上,看着堂弟道:“这次好在有惊无险,若真是失职罪,四十杖也算是轻的。”
张升煦点头不语,张娇云说:“堂哥,我哥哥是被人陷害,都怪那寡妇,嫌弃自家官人坐牢连累一家子,买凶杀人还要来陷害我哥哥!”
高淑英看了儿女一眼,把视线停在张娇云身上,皱着眉头道:“若不是你嫌弃那家小舅子是招赘的没骨气,又怎会得罪了那家人,来报复你哥哥?”
娇云很气,急得红了眼眶,王巧平赶紧打圆场:“婶婶别怪娇云了,还好没和那样的人家扯上关系,要是真成了,有赵勇那种人当姐夫,娇云的一辈子都给搭上了。”
“就是,还是嫂嫂明事理。”娇云埋怨了一句。
张升照皱了眉:“你也年纪不小了,这次你嫂嫂给你物色的刘家哥儿,你可不要再挑三拣四。刘家的布庄收成好,他家曾祖父早年也是当过七品官的。你嫂嫂给你都打听过了,那家哥儿性子极好,对他母亲格外孝顺,是个敦厚的好孩子。”
“我知道啦,大哥。”娇云撇撇嘴,低头也开始扒饭。
一直闷声不语的张升煦忽然说:“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和大哥商量。”
“什么事?”
“大哥哥,我想了好几天了,我脑子笨,反应也不灵活,能在县衙做衙役,都是靠着大哥的面子。我不想一直都靠大哥和小妹帮忙,我想自己另寻一门营生,不做衙役了。”
张升煦说完,不看其他人,继续低头闷声吃饭。
高淑英惊道:“你要自己找营生?你要做什么营生?在县衙干得好好的,钱粮也每个月都稳定,做了别的,能有现在这么稳定的日子过吗?”
张升煦道:“娘,你就让我自己试试,我不能一直活在全家人的保护下吧。堂哥给我安排差事,堂妹帮我查案洗冤,我觉得自己太差劲了,一事无成。”
张升照抚了额头,又放下手,语气和缓一些:“婶婶,煦哥儿若是自己有了主意,就让他试试吧。”他又看向张升煦:“你也不要说些见外话,一家人荣辱相生、休戚与共,互相照顾才能蒸蒸日上。要是家里人都相互倾轧,那全家人都过不得好日子。”
善云点头接话:“大哥哥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家里人有难,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过堂哥,我支持你自己谋一份营生。”
王巧平笑说:“吃饭吃饭,来,不然菜都凉了。”
*
一小段插曲之后,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天气渐渐热起来,入了五月,已然是盛夏了。
皇宫里,冯和容再有一个多月便要临盆,秾华宫里安放了巨大的冰块,女官袁菀拿着羽扇为冯娘子打扇。边扇边说:“小厨房做了凉水荔枝膏,娘子心头烦热胃口不好,不如用上一碗吧?”
凉水荔枝膏不是荔枝做的,而是像酸梅汤一样,用乌梅子捣烂成膏状,再冲入冰水和白糖等调味,许多孕妇都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