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住户并不多,但用电却不输一个中等规模的小区。这种停电的情况偶有所见,大多是例行的电路排查。
他原本就没有在这里过夜的打算,索性趁着外面朦胧的自然月光,胡乱套了件外套,打算回他城区的公寓。
他刚要开门,忽然又想起楼下的黎砚知。如果他走了,这么大的庄园里应该就剩她一个人了。
室内的空间过于空旷,月色的光亮透过窗帘缝隙落进来,像是落入旱地的雨滴即刻干涸。
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点微末的声响在这种环境里都会放大数倍,变得分外可怖。
这种情况…是人都会害怕吧。
他握在门把手的大手倏然又落下来,算了,两个人待着总比一个人捱着好。
他又重新斜躺回床上。
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如果若是非要从他家的荒唐事里论清白论无辜,那一定是黎砚知了。
可偏偏他每次犯浑,都恰恰只撞上她,所以他不自在,因为他那恶意总是找错了人。
而他总是临时偃旗息鼓的怒气又让他更加烦闷,像一个跳不出的循环。
李铮胡乱抹了把脸,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公正别扭。
还没等他别扭完,黑暗里忽然蹦出声清脆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一道沉静的声线,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几乎是飘过来。
“你在吗?李铮。”
回应她的是一阵拖鞋摩擦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
门一下被打来,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虚虚将面前的人勾勒出轮廓。
李铮倚在门框上,面前的小姑娘比她矮上半个个头,穿着一件颜色亮丽的睡衣,上面的图案在晦暗里隐去细节。
是小兔子吗?
李铮眼尾缓慢地向上倾斜,他的语气没有情绪,“何管家没有告诉你不要来三楼吗。”
面前的眼睛显出水一样的亮色,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又像是回答了,“太黑了,我感觉屋子里有鬼。”
她说话总是一字一句,显得格外认真。
“我要和活物待在一起,不然我睡不着。”
听着这个不速之客话里话外称呼自己为活物,李铮竟也难得的没什么火气。
大概是黎砚知的语气太过正经,更像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考究态度。
见李铮侧了侧身,黎砚知闷着头走了进去,她黑漆漆的后脑勺转了转,似乎是打量了一圈他屋里的陈设。
然后视线一点点停留在他床上,半晌才把头转过来。也不说话,就用那双雪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李铮琢磨出她的意思,由于过于不可思议,他竟然一瞬间有些失笑,“你还要睡我的床?”
“我不睡床我就会梦游。”她顿了顿,继续用严谨的口吻接上自己的话尾,“然后到处打人。”
细听,那话里竟然有几分淡淡的威胁。但李铮看着眼前的女孩只觉得她愣得出奇,他眉梢挑了挑,竟也突然觉得睡地板也没什么。
他两步并一步,利落地揽过他床上的被子,往身上随便一搭。
见黎砚知又要开口,他像是终于掌握了先机,眼睛活泛地眯着,“这被子我盖过了。”
“哦,”黎砚知看了看,“那快点换掉吧。”
李铮被他那大被子盖住脑袋,听什么都听得模糊,大概也听不出黎砚知语气里微妙地嫌弃。他抬手从橱柜里又搬出件新的羽绒被扛在肩上,自顾自地说着,“你在这里躺会吧,我在门边打个地铺,等会来电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