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杨捡到了单位值班室。工作交接后,翻看近几天的工作记录。忽然困倦来袭,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沉入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火车站台,看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铁轨,每条轨道上都有快向前运行的火车。
火车们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空旷之地,突然变成巨型怪物虫子,面目狰狞,慢慢爬离各自的轨道,笨重无序地缠绕在一起,像在争抢什么宝物。
有一列没有变身的火车被挤翻,重重地摔倒在地,从底部的油管子里喷涌出红色液体。
不一会,仿佛那火车的血液流尽,慢慢瘪下去,又“嘭”一声爆响,声震云霄,天地间顿时一片火海,从熊熊燃烧的火光里,一只凤凰一飞冲天。
他啊一声惊醒,抬起头,按住急跳动的心,喘息不止,神情里全是惊恐。
起身走到窗前,想给安心打电话,把刚刚经历的噩梦讲给她听,向她要一些抚慰,又怕梦中的情形会吓到她。
自己是消防员,都怕那梦中之火;她那么胆小,就更害怕了。
看一下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多,她此时正在睡梦中。算了,不打扰她了,等天亮再打吧。
推开窗户,仰望深邃的天空,那点点星光围着皎洁的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虽然它们之间的语言神圣无解,但总有好奇的目光仰望它,企图解读它。
杨捡躺在值班室的沙上,想到刚才的噩梦,感觉心惊肉跳。多想她在身边啊!
迷迷糊糊挨到天蒙蒙亮,感觉头昏脑胀,凉水洗脸才清醒过来。想给安心打电话,诉说积攒了一夜的思念。又想,太早了,她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觉,加上旅途劳累,让她多睡一会。
去食堂吃了早饭,看时间已七点。她有早起的习惯,想来在火车上也是一样的。
拨她电话,没人接。
杨捡想:她有不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此时,她可能正在列车餐厅吃饭,或排队去卫生间吧?等一会再打好了。
分钟后,唇齿间又汇集了许多情话。电话接通前,他努力调低即将传递给她的热烈语调。
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有点紧张起来,又安慰自己:太心急了,几分钟能干什么呢?
过了分钟又打,还是没人接!他不安起来,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又摇头否定:不可能!她不会有事的!
是自己题。那是她的题么?用座机打她手机,嘀声正常,还是没人接!
他握紧手机,管住自己拨号的冲动,尽量多等几分钟,给足她时间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一会电话拨通,第一句就是责备她没有及时接电话,害自己乱想!
总之,此时的担心,彼时都要兑换成对她的“惩罚”;想到她欲迎还拒、欲语还休的样子,窃笑。
算了算等待的时间,已过了分钟!拨出去,电话还是没人接!
又连续拨打了几遍,都是没人接!
他惊慌起来,给姐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又着急又无奈,又好像找到一丝理由,抚心自慰:大早上的,谁还没个事情呢?
又熬过几分钟,安心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想到夜里那个让自己惊恐的梦,又想到年前她企图自杀,自己也有那样强烈不安的感觉,不由得将刚刚撕碎的那些杂念,又拼接起来——难道她有什么危险?
杨捡在屋里走来走去,三分钟打一次,两分钟打一次;三分钟打两次,两分钟打两次……
她的电话就是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