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心知不妙,她已经判断出这章鱼片已经老了,火候已经过了。可是她还是抱了万一的侥幸之心,伸手就拿了一片章鱼片送进嘴里太可惜了,这章鱼肉已经失去了弹性和嚼劲,却也没有保留半分鲜嫩,嚼在嘴里,就像一块煮过头了的皮筋,新鲜食材所有的优势,已经都失去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故意撞倒阿俏的!”旁边寇珍毫不客气地开口指责,她的声音引来了所有的目光,也将这间“考场”里的执事给引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那执事开口询问。
寇珍率先指责:“我刚才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姑娘,是故意撞倒了阿俏的,还扣着她的腿不让她起来。”
随即一个无辜的声音娇柔地响了起来:“不,不是这样,我……我真的是无意的。我也不知怎么了,脚下一滑,就,就……”
这声音娇柔婉转,如黄莺出谷,幽涧鸣泉,再加上那女郎柔柔弱弱地伏在地上,一对辫子垂在修长的颈项两侧,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鬓边还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旁观的人见了大多便生出好感,暗暗赞道:好一个可怜见的美人儿啊!
立即就有人帮着美人儿说话,“对啊,你看她脚下,确实是有片烂菜叶啊!显然是无意的,不能怪这位姑娘。”
那执事过来一问,听那女郎将前因后果略说了说,便回过头来望着阿俏,说:“这位姑娘是赶了好几百里地,今天早上才赶到惠山的,刚刚通过了前头的考核。她过来得急了,可能没看清脚下,所以撞了你。小姑娘,你如果没什么大碍,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阿俏听了这话,转过脸盯着那个美人儿,盯了半天,直到对方心里有点儿发毛了,这才幽幽地道:“姜姑娘,你好啊!”
这个撞了她,还扣住她的腿不让她起身,硬生生害她误了火候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姜曼容。
如今阿俏这个受害者,都已经站起来了,姜曼容却依旧半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寇珍一听阿俏说眼前这人姓姜,她立即反应过来,指着姜曼容说:“难怪你要故意撞阿俏,原来你是刻意要害阿俏做不成她的菜式。如今阿俏的章鱼火候已经误了,你打算怎么赔她?”
寇珍这么一指责,姜曼容立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抬头望着阿俏,抽泣着说:“对不起,阮姑娘,不……阮三小姐,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的材料不成了,要不……要不,你把我的材料拿去吧!”
在旁听着的不少人立即说:“哎呀,这怎么行?”
“是啊,这个姑娘,连夜赶了这么多的路,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的,难道就因为摔了人家一下,就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看人家的样子,恐怕也是因为家里人出了事,才会迟到,这样匆匆忙忙地赶来的吧!不该让她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把材料让给旁人吧!”
“是啊,我看这章鱼片还好端端的,怎么说就不成了呢?”
大家一时也顾不上这大厅里不许随意交头接耳的规矩,纷纷议论起来。
阿俏面无表情,她索性也蹲下身,来到姜曼容跟前,双眼眼神平平地望着对方。
看到阿俏不哭不闹不懊恼不沮丧,眼神如刀般冷冷地盯着自己,姜曼容反而有些慌乱,瑟缩回眼神,带着哭腔说:“三……三小姐,是我对不起你。”
阿俏嘴角往上抬,双眼继续望着姜曼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没什么对不住的,既然你已经出现……那我就不用始终再悬心了!
姜曼容撞了阿俏,害阿俏正在白灼的新鲜章鱼过了火候,可这姜曼容却勉强撑着身体伏在地上,不住地轻轻颤抖。
阿俏立着,静静地看着姜曼容,心里忍不住想,世上竟有姜曼容这样的女人,竟能让所有的人男人女人,都觉得她好,觉得她比谁都要可怜。
俗语说,女要俏,一身孝。如今这姜曼容就是穿着一身素服孝衣,鬓边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蕴着饱饱的泪,猝不及防地就沿着玉色的面颊滚落下来,叫人忍不住便心疼,想要伸手帮她拭去泪痕。
“三……三小姐,是……是我错了,你要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可是请你念在我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的份儿上,千万别将我赶出去。”姜曼容呜呜咽咽地将话说出口,旁人听着,都起了点儿疑心。
“三小姐?这位,难道还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成?”到此应试的年轻姑娘们大多都是厨娘,好些人都有在大户人家帮佣的经历,听见姜曼容这样乞求,顿时站到了阿俏的对立面:
“哟,感情这一位,是什么三小姐,金窝银窝里长大的,却过来与我们抢静观大师收徒的机会。”
“是啊,我说这位什么小姐的,你到底会不会处理这样的新鲜材料,不会是自己弄坏了,然后怪别人吧!”
阿俏并不开口,她晓得这时候一旦出口反驳,就会掉进姜曼容的圈套,容易越描越黑。
寇珍是个眼里掺不得沙子的人,这时候她听不下去,大声嚷嚷:“姜姑娘,你不就是上次公开和阿俏比试,输给了阿俏么?这样背后阴别人,下黑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这位姐姐,你如果非要说我……说我是故意要害三小姐,我也没办法,”姜曼容面颊上泪又下来了,“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啊!”
适才姜曼容推阿俏的时候,就只有寇珍一人看见,余人都在埋头准备自己的菜式,没有注意到姜曼容的动作。看在姜曼容眼泪的份上,当即有人出来为姜曼容说话,“人家已经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