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春与她告别后,回到自己的洞府。房中简单的陈设上积了些灰,她一指点去,那些灰尘就漂浮而起,屋中整洁如新。
她坐在蒲团上,总算感到先前的那些战斗远去了,龙形玉玦在她手里静静躺着,这大概也是类似乾坤袋的东西,她探出一丝神念,毫无阻碍地看到了玉玦内部的空间,一枚玉简、一瓶丹药、一块泛着金光的黑色金属,还有一把冰雪缭绕的白色长剑。
其中,她对那瓶丹药最感兴趣,稍稍打开瓶塞,季子春只来得及看见两枚龙眼大的浅金色丹药,一股灵气便扑面而来,她赶紧塞上瓶塞,光是一瞬,她已经感觉到体内修为有所松动了。
或许可以借此契机结婴,季子春想,不过钱卦一好像当初也想参加大比,为的是给他母亲求药,还有陈留……想到这,她又犹豫了一下,自己光是修炼加上研究就至少需要一枚,还剩下一枚只能给他们对半分,这样还有效果吗?
季子春从乾坤袋中取出两枚千里传音符,这还是早先用丹药换到的,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于是她分别给陈留和钱卦一留了言,脑中想着他俩的样子,一道灵气打出,传音符化作黄色小鸟穿墙而出。
等待消息的时候,她则开始准备结婴。
一瓶瓶丹药从乾坤袋中取出,季子春将春生剑解下,突破元婴如此重要,她想除去一切身外之物。
春生剑似乎轻了些,她掂量了一下,这把剑和剑鞘陪伴自己这么多年,她是决计不会弄错的。
季子春一念及此,便要抽出剑来查看,修行至此不光要修身,更要修心,否则带着疑问结婴,恐怕心魔缠身,最终走火入魔。
握着熟悉的剑柄,一寸寸将剑身抽出,直至春生剑完全被放在她的膝上。
连郊大比时,这把剑曾经沾满鲜血,季子春没有时间擦拭,但现在,剑上一尘不染,原本木头一般的外表裂出数道缝隙,从中透出浅浅的光。
她并起双指往剑身上抹去,春生剑传来“咔咔”声,看似木质实则坚固非常的外皮脱落,一把泛着莹莹青光的剑出现在她面前,锋锐异常。
这把剑从未如此陌生过,季子春拿起剑仔细地看着每一寸,渴饮鲜血,饱经杀戮,才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想起第一次下山前山鬼对她说的那番话,世间有恶人起了歹毒的心思,大量攫取天地之力超过了应有的限度,导致天道有损……
她原本以为所谓恶人便是轮极宗、化生门之类的邪恶宗门,渐渐的,她感到自己错的离谱,这些人根本没有那么强的能力、手段让天道有损,于是她又以为这恶人值得是其他势力,例如魏国王室,但现在,她突然发现,这恶人或许正是自己过去一直忽视的人。
不能再想下去了,季子春摇晃脑袋试图将这些杂念甩出去,还剑于鞘,盘膝坐下冥想了一炷香,才感到心情平静下来。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吐纳灵气,开始正式结婴。
丹田中浑圆饱满的金丹周围卷起灵气漩涡,将金丹紧密地包裹在内,结婴要将金丹重塑,元婴从中脱出,从此天大地大,仍由逍遥。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仅仅依靠吐纳很难冲击,因此才有了丹药。季子春双眼紧闭,面前漂浮在最左侧的玉瓶瓶塞缓缓打开,里面一枚洁白的丹药投入她微张的口中,此为三品白玉丹,之后又是几枚三品丹药,但对于灵气漩涡的增长帮助渐弱,于是她开始服用四品丹药,然后是五品……
金丹已经被漩涡遮挡得完全消失不见,洞府中灵气浓郁,幸好整个洞府都有一个基本的法阵运转,可以减少灵气逸散,但洞府外也有一个漩涡在慢慢凝聚,季子春不远处的木桌木椅甚至已经开始发芽抽枝。
这一切季子春都无暇顾及,一旦开始结婴,就只有成或败两条路。
四品五品的丹药全部吃下,季子春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一鼓作气,灵气漩涡逸散,下一次就需要更多时间凝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灵丹的瓶子,用神念将其中一枚剖成两半,重新盖上盖子。
半枚灵丹一入口中就化成了水一般的灵气,季子春感受到强烈的生机,就连经脉中的灵气都活跃起来,洞府外与丹田中的漩涡骤然膨胀,引动不少鬼山摘星阁的修士旁观,林梦柯正在前往单冲家中的路上,她心有所感,朝摘星阁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那巨大的云团,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丹田中雾气蒙蒙,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出现了,季子春更加谨慎,她在鬼山郡借阅过不少典籍,知道结婴越到最后越是危险,一旦心神松懈,就会有心魔滋生。
元婴的雏形正在雾气中凝聚,一个面目宛然的小人从朦胧中逐渐清晰,笑着向季子春伸出手,她肉身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要去握住那小人的小手……
雾气猛然扩散,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正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另一个季子春从雾气后转出来,一身装束都和她平时别无二致,就连春生剑也好好地挂在腰间。
季子春意识到这便是心魔,手下意识搭在了腰间剑柄上,然后她突然一愣,才发现自己和“冒牌货”是一样的装束打扮。
“不必紧张,我就是你。”另一个季子春倒是神色泰然,完全没有冒牌货的自觉,抬手一挥,凭空出现了桌椅,她就那么坐下了,悠然地摆弄垂在肩头的发丝。
季子春依旧警惕地站着。
“你知道,心魔是什么吗?”她没有在意,反而侃侃而谈,“你虽然看了不少古籍,也有人告诉你要小心心魔,但你并不知道,心魔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