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吏便抱着木箱急匆匆赶了回来。江瑟瑟接过木箱,取出里面的银针在其百会、四神聪、风池、天柱穴上各扎了一针,老人有醒转的迹象,却像是被什麽东西缠住了似的,挣扎不休。
江瑟瑟见状,又在她的太阳穴补了一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完全醒了过来。
江瑟瑟收了针,又让裴霁舟和陈郎将其扶到椅子上坐下。老妪呼了几口长气,才慢慢恢複。
“大人,大人吶——”老妪直接从椅子上滑下跪在了裴霁舟脚下,“求求你们,一定要给我家囡囡讨回公道啊!”
其夫与孙亦立马跪了下去,齐声高呼道:“求大人一定抓住兇手,砍了他的头,给我孙女儿以及所有受害的孩子们一个公道啊!”
老人伏身下去,呜呜咽咽地,任谁去拉都不起来。
裴霁舟一手托着老妪,一手扶起其夫,信誓旦旦道:“二老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兇手缉拿归案。”
顿了顿,裴霁舟又道:“只是,为了厘清案情,我们需要问清楚陈姑娘失蹤前的行蹤,越详细越好。但这定会勾起二老的伤心事,还望见谅!”
“大人还想问什麽尽管开口问便是。”老妪用袖口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强忍着悲痛回道,“这也是为了囡囡”
裴霁舟将三人带至后堂,添了热茶,耐心且认真地听着他们叙述起四个月前的事。
陈郎道:“说起来,那天也没什麽特别的事发生。我和妹妹一如既往地打算来城里卖红薯,可临走前,村口的大勇哥叫我跟他一起去他伯父家铲牛粪,因为这样既可以挣工钱还能带些回家种地,比卖红薯划算多了。妹妹独自进城我们都不放心,全都劝她不要来了,但t她不依,后来我们想着西京毕竟在天子脚下,不像其它地方多地痞牛氓便没再多说。按理说,她应该在申时正到家的,可时辰都过了两刻也不见她的蹤影,爷爷奶奶不放心便找到了我,我当时就叫了几个朋友沿路寻找,但没有发现妹妹的蹤迹。当我们到达城门外时已经过了戌时,城门已闭,我这才放弃寻找返回了家中。”
“当时我们也没想那麽多。”老妪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显沧桑,“只当是丫头贪玩儿错过了出城的时辰,便想着等天亮了再来城里接她。可我们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她。”
“于是我们报了官。”陈郎道,“京兆查了两日也没有结果,只告诉我们,妹妹是被山匪掳走了,要请奏陛下派兵去剿。”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让山匪掠去,好歹留有一条命。”吴郎爷爷叹息道。
“后来朝廷确实派了兵清剿山上的劫匪,但仍旧没有发现失蹤女子的一丝蹤迹,之后又发生了几起失蹤案,圣上便将案子划到了大理寺,但下官等属实无能,后才又派了王爷您来。”雷鸣补充道。
“这些我都知道。”裴霁舟道,说完他又看向三人,倾身询问,“陈姑娘在京中的熟识除了以前说过的那些还有别人吗?”
两位老人一齐看向孙子,陈郎偏头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因着那痣,妹妹从不喜与人接触。”
“那你们在卖红薯的那段时日,可有可疑之人前来搭讪?”裴霁舟又问。
陈郎还是摇头,“入城后,妹妹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愿与人交谈,红薯都是我在卖。”
“她都不敢与人说话,又哪儿来的勇气独自进城卖红薯?”胡安常厉声道。
“是对正常生活的期望。”一直静默不语的江瑟瑟突然开口,“陈七七受了太多的冷嘲讽,她太想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之前有她哥哥将她护在身后,她大可不管,可她哥哥去不成,她又不想因此浪费一天。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努力才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没想到”
“恩人所言正是吾妹所想。”陈郎道。
“我已了解,今日便先到这儿啊。”裴霁舟起身吩咐胡安常,“派两个将他们一家安全送回家中。”
胡安常喏喏应是,转身便招了两个人来。
“大,王爷,那我妹妹的尸骨——”陈郎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牙关都在颤抖。
裴霁舟道:“兇案未破,令妹的遗骨还需再留些日子。”
“罢了,留吧。”陈郎奶奶叹着气,“只要能抓着兇手,留就留吧。”
说罢,她拉着丈夫,催着孙子,脚步蹒跚地朝外面走去。
裴霁舟和江瑟瑟对视一眼,也不约而同地走了出去。
两人刚至府衙门口,就被人唤住了。
“恪郡王,王爷——”一三十出头的男子快步上前,“刚听说陈伯说他孙女的尸骨找到了,那,那我娘子呢?她到底是活着还是——”
“实在抱歉,还在找寻之中。”裴霁舟声音淡淡的,“对了,你娘子身上可有明显的胎记,或者其它特征,最好能一眼就辨认出的那种?”
男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娘子她肤白貌美,向来非常注重姿容,更没有胎记。”
裴霁舟沉默下来,男子了然,垂头闷了小许默默转身离去。
裴霁舟叹了口气,他看着不远处簇拥在一起的死者亲属似是想上前询问又畏缩着不敢。
裴霁舟无脸见他们,此时一切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唯有尽快缉拿住兇犯才能给他们一个交待。
江瑟瑟跟着裴霁舟走出数丈远,才问道:“他是谁?”
裴霁舟轻不可闻地呼了口气,道:“他叫晏瑾,带着妻子来京备考,半个月前,他的妻子公孙念失蹤了。”顿了顿,裴霁舟接着道,“这半个月,他日日前来打探消息,可惜的是,在这半个月里并没有找到新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