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聪颖的,不但对应鸾星的心思揣摩得十分得当,而且也足够纯孝。
叶争流往往很少说话,恰好应鸾星也不喜欢那些吵闹的人。
她只在应鸾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比如说在伤口发炎引发了高热的时候,叶争流跪坐在应鸾星的床头,一张张地给他的额头换上冷帕子,足足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晨,叶争流又借了厨房,给他端来滚烫的菜粥。
一言以蔽之,在应鸾星的记忆里,叶争流是个相当典型的高门贵女形象——漂亮、聪明、多才多艺。
除此之外,叶争流的流民经历,令她被世事打磨培育成一朵无需养于温室,能够在夜幕下历经血与火的兰花。
……直到所有的杀人。蜂都被泡了热水,应鸾星才反应过来,原来叶争流不是芝兰玉树,她是一朵食人花。
应鸾星一直以为自己的血是冷的。
但在察觉自己的卡牌被毁坏的那一刻,强烈的被愚弄感和落差感,伴随着汹涌的热血逆流冲溯上他的大脑,连双眼都烧得猩红。
原来他的血依旧是烫的,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己亲自点下的徒弟有意愚弄时,那血滚热到几乎煮沸了他的理智。
只差一点,应鸾星就要掐着叶争流的脖子,让她活生生地在自己手掌心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把叶争流打发到浮生岛以后,应鸾星终于发泄了胸中的一团恶意。
然而……
今天、此刻、现在……艹他
妈的解凤惜!
叶争流不是幽兰也不是食人花,因为她根本不是植物,他妈的叶争流是一个小兔崽子!
隔着黑檀为框的水镜,叶争流能够看清应鸾星的表情。
惊怒交加之下,应鸾星眉眼狰狞,看起来简直像要把解凤惜和叶争流团成一团,一起送到自己嘴里给活嚼了。
男人的容貌线条本就极为削练,如今杀心已定,远远望之就更如刀锋一般。在和叶争流对视的那一瞬间里,应鸾星冰冷的眼神闪烁的尽是不容通融的残酷。
假如将其翻译成人话,想必是一句生动形象的“我要把你们两个撅吧撅吧烧了,连骨灰都给出门扬咯”。
叶争流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很有自知之明地挪了挪脚步,避开了应鸾星的目光。
她倒不怕应鸾星有什么“瞪谁谁怀孕”的秘技。只是,这个人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仿佛叶争流欠了他什么似的,看着觉得不舒服。
在侧过身去的那一刻,叶争流显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师父。
……一个比应鸾星更难缠的师父。
显然,解凤惜对于应鸾星的表现喜闻乐见,而且不怕事儿变得更大一点。
沉吟片刻,解凤惜眼中流淌过一道近乎幸灾乐祸的光芒,他毫无预兆地一抬手,轻轻巧巧地把那面镜子抛给了叶争流。
应鸾星只感觉自己的视角天旋地转了一秒,紧接着,叶争流带着些诧异的面孔成功入镜。
拿着这面冰凉的镜子,
叶争流感觉自己像是捧了一个烫手山芋。她苦笑着看着解凤惜:“您给我这个干什么?”
解凤惜自若笑道:“我看他似乎有话跟你说。”
叶争流低头看了一眼镜子,很确定应鸾星不是有话跟自己说。
他是有一腔的怒火,打算逮着谁喷谁。解凤惜这举动分明是祸水东引,他就是看中了自己和他一样,在应鸾星心目中具有相同的仇恨地位。
见镜中的应鸾星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开大,叶争流条件反射地先一步开口,强行拦住了他的话。
“魔镜啊魔镜,你来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狗比的师父?”
应鸾星:“……”
解凤惜:“……”
应鸾星勃然大怒,怒极反笑,森白的牙齿在薄唇下若隐若现,像是正在把叶争流的名字碾在齿列里咀嚼。
“……叶、争、流。”
“在呢,您不必叫得这么用力。”反正早就闹掰了,叶争流再无顾忌。她笑了笑,心里竟然有点感谢解凤惜了。
至少隔着这么一面镜子,她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刚张开嘴,就被应鸾星直接剁成烤肉串串。